俞_YU

是《是非题》的番外二。余本通贩地址：点这里传送门

祝大家国庆节假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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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将蒙在卡米尔眼睛上的双手松开，寒意从最薄最柔软的皮肤四周侵袭了上来，眼角处透进一丝光亮，他眯起右眼适应了一会黑暗，雷狮指着远边地天空，笑着说：“你看。”

他皱着眉头强行睁开眼睛，却在看清了远处那片绚烂的极光后，眉间那些不适的沟壑尽数被惊异抹平——天幕之上几道梦幻的光带蜿蜒曲折地变化着，好似一条条连接梦境的桥梁，尽数倒映在他海蓝色的瞳孔中。

“太走运了……”雷狮感叹着望了一会，直接原地蹲了下来，将背后的设备包打开，取出相机来低头调试着，“去年来的时候，我们全团的人轮流‘放哨’了一个多周才等到了一次极光。”

来之前卡米尔就明白，即使在这种高纬度的地区想要看到极光也并非易事，他轻笑了一下，“看来是我的运气好？”

清脆的快门声后，雷狮的眼睛从镜头后面抬起来飞速的扫过来一眼，“明明是‘我们’的运气好。”

好吧好吧……卡米尔决定不和雷狮咬文嚼字。他转身从车上搬下两把折叠凳，递给雷狮一把后自己拉开另一把坐下，一手拢了拢温暖厚实的红色围巾，安静地在这片天幕之下接受漫天光带的洗礼。

 

这是他们北欧之旅的最后一天。

细细回忆才发觉，和雷狮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那个时候他们将一次小小的分别看得极重，熬过那段漫长的分别后简直不知道要如何疼惜对方才好，他们挨在漆黑温暖的被窝里小声聊天，雷狮忽然攥住他的手，真诚又期待的神色穿过黑夜打进了卡米尔的眼底，他说：“以后有机会，咱们两个要一起再去一次那里。”

又有谁能拒绝这样令人心动的邀请呢？那个时候卡米尔捧住雷狮微热的指尖，低声答应着：“好啊。”

他能感受到雷狮的呼吸和心跳都沉稳又真实，他们彼此都明白，不光是某个特定的地方，他们都有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踏遍天涯海角的决心。

后来他们也曾在放小长假的时候一同去过某些较近的城市，而这样的机会在卡米尔职位变动后变得更加稀少了起来。就在他对着休假单上又零又散的标注不禁叹了口气时，雷狮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抱住了他，语气入往常一般轻松：“没关系，管理岗位都这样，刚开始总会有点忙……之后就轻松了。”

这个姿势真是狡猾，半个身体都被拥在怀里无法回头，看不到雷狮的表情，便很难判断他到底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即使心底遗憾但还在试图安慰他。

卡米尔心里不禁软了几分，他伸过手去摸到了雷狮的侧颈，“我留住今年的年假，等到忙过这一阵一定……”

话还没说完，雷狮便已经笑着答应，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而这个一起再来一次北欧的约定，在拖延了这么久后终于实现了。契机竟然还是因为雷狮受不了家里面请他回去过年的狂轰滥炸，在电话里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句“新年的时候要和男朋友在一起，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好喝好”，便将电话卡直接从手机里面拔了出来。

雷狮将那枚电话卡扔到茶几上，磁片在玻璃台上跳动着翻了个面，卡米尔木讷地盯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雷狮刚刚宣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光打消了家里给他寻找结婚对象的念头，还直接给他们迎头来了几颗强力导弹。

他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雷狮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得意，不禁一边忧心一边想着：这回雷狮家必定是要炸锅了……

而点燃火信的家伙竟还能对着他忧心忡忡的脸笑出来，“别担心，他们即使想找我闹事，我哥也能免费替我摆平，这个人渣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娶妻生子，这样就动摇他继承老家伙公司的太子爷地位了。”他拍了拍卡米尔的肩膀，毫不在意地说，“我自己是不想被那堆家底拴住的，不过嘛……老家伙脾气一上来行动力也很可怕，所以在他跑过来找我算账之前……”

直觉告诉卡米尔——雷狮一定又在想着什么疯狂的事情，他看到雷狮笑着揽过他，在他耳边如同传达悄悄话一般——

“你去请假吧，我们‘逃’到北欧去看极光，怎样？”

 

天边幽绿色的极光中忽然泛上了一缕金黄，卡米尔盯了一会那条格外抢眼的颜色，视线不知不觉间又被专心支三脚架的雷狮吸引去了。

虽说本质是出来旅游的，让雷狮搞了这么一出之后总有股“私奔”一样的微妙感觉，他还记得搭上飞机的时候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兴奋，雷狮在身边悄悄攥着他的手，仿佛能拉着他飞跃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一直到飞机降落在异国他乡，卡米尔两只脚踩到了冷意明显的地面上，真实感才顺着全身各处的神经末梢缓缓向里延伸，唤醒了大脑和心脏。

他们从机场走出来，雷狮低头摆弄了一会手机，不一会马路对面就有辆黑色的跑车停了下来，驾驶室的人是个皮肤白皙、脸颊上却有两坨红血丝的当地人，竟然摇下车窗和雷狮打招呼。

卡米尔意外地看着雷狮，而对方对笑着将他的表情收进眼睛里，仿佛十分有成就感，接着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向那位当地人走去。

雷狮好和人打交道，他自带“领导者”和“外交家”的魅力，在任何场合都是闪闪发光的核心，还在国内的时候卡米尔早已习惯各行各业雷狮都能找出那么一两个朋友帮忙的情况，没想到连外国人都不放过……这一点他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了。

几天下来他先前担心过的种种问题都被雷狮迅速又漂亮地尽数解决，印象深刻的那天雷狮带他来到一条石板路的街道，在那尽头敲开了一家首饰店的门，店主是个相当有艺术范的中年男人，对雷狮这个一年前在临近打烊时才跑到这里来为自己和男友订做一对戒指的外国小伙子很有印象。他看了看雷狮，目光又落在他身边的卡米尔身上，相互靠近的两只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他笑着打趣说看来他和男朋友的求婚很顺利。

雷狮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地笑着答：“当然了。”随即他笑着对上卡米尔的眼睛，用眼神互相传递了更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他们在店内同店主一起分享了一壶温热的咖啡，天色渐黑的时候便起身道别。临走前雷狮向店主打听了些什么，卡米尔站在门边回头看去，雷狮冲着他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却不主动告诉他自己在问么，“最后一天我带你去。”

然后他上前牵住卡米尔的手，推开店门的时候金属的风铃摇晃出清脆的响声，斜射而来的阳光萎靡又遥远，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他们住的旅店小却干净，最高一层视野开阔，房间里有一处延伸到外面的阳台，站在里面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透明玻璃将铺天盖地的寒冷封在了窗外，屋内的壁炉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温暖，仿佛蜷缩在冰天雪地之间的一方伊甸园。

卡米尔披着大衣，看着远处天边似有似无的光，身后的房门响动了起来，回头看去雷狮竟然叼着一只冰棍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外，“门外有路灯还没觉得暗，原来天已经这么黑了啊……”

其实时间还早，只是这里的白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一不留神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连带着气温也猛地降低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卡米尔轻“嗯”了一声，疑惑的目光还是不能从雷狮的嘴边挪开。

“要么？这个是甜的。”雷狮将它从嘴里拔出来晃了晃，“下面还有，老板给的随便拿。”

“……”不是，先不管他想不想要，这个季节有冰棍本身就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卡米尔疑惑着下意识眯起一只眼睛，雷狮读懂了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大笑出来，“不需要冰冻柜，他们直接放在门外的雪堆上的。”

那可真是“物尽所用”。卡米尔刚洗完澡，本来还有些冷，对吃冰棍毫无兴趣。他摇了摇头，“……不凉么？”

“凉啊，我舌头都要冻僵了。”雷狮舔了舔嘴角靠近过来，卡米尔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外套上面沾染着的寒气，他忍不住伸手捏着雷狮递来的冰棍，目光迅速划过那还带着水迹的嘴角，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触碰了上去——

“唔……”真的很冷，但也很甜。他分出心来，猜测着那只冰棍应该只是将糖水冻成了固体，就像小时候吃过的，最原始的那种冰棍……他的舌尖划过雷狮的唇角，探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柔软和清爽，夹带着愈加变淡的滋味，化开在了唇齿间。

都是些无意识的动作，但放在雷狮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调情。他往前逼近了两步，不一会卡米尔就感受到了力度加重，他放弃抵抗，将主动权尽数交到了雷狮的手中。

窗外的暗色一层又一层加深加浓，屋内壁炉之中跳跃的火花在他们的眼中明明灭灭。雷狮将他从露台上拉回屋内，一伸手将收拢在墙角的厚重窗帘拨开，这下再也无人能从缝隙中窥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那根冰棍不知被雷狮扔在哪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卡米尔已经被雷狮压到床上，他感受到两只不安的手摸到了后腰的位置，探进衣摆的时候凉意钻进腰窝，卡米尔缩了一下，雷狮意识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笑意，将手抽了出来抱住他，一边吻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衣服，指尖划过的地方开始泛痒，窗外天寒地冻，他们在狭小的角落中却感受到了燥热，最终在干净光滑的皮肤相紧贴的时候感受到了深深的满足感。

放在一年多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和雷狮之间也能像这样耳根厮磨、温柔缠绵。这种复杂又坚固的关系让他们深陷其中，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醒来的时候一束光晕直接穿过窗子打进屋内，卡米尔用手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一阵才将眯起的眼睛彻底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无名指上那枚映着熹微暮光的戒指。

他愣了一会，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晨时最明亮的光影在他指尖流转，好似在晦涩地描摹一段爱情故事。

这枚戒指自打他戴上后，几乎不曾舍得摘下过，边缘已经被蹭得亮又光滑。他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做事情都会感觉有些别扭，目光时不时被那光泽吸引，想到那晚他们在海浪声与星空下交换着对彼此一生的承诺，便会没救地陷入一股没救的温暖之中。

眼尖的同事很快发现了他手上多出来的东西，兴奋不已地问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卡米尔只是轻笑着用“先买了戒指，什么时候结婚还要慢慢商量”这种含糊的理由蒙混过去。

而雷狮那边倒是大方得许多，在一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面前甚至还会有些许炫耀的意思，引来一片善意的唏嘘。

总之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曾经所有的顾忌和不适全都化作一捧泥沙，洋洋洒洒地流逝干净，时间久了竟觉得与他人的情爱故事并无两样。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被褥摩擦的声音，随即颈侧处传来了细微磨蹭的感觉，雷狮在他身边皱了下眉头，随即睁开眼睛，看到了卡米尔正望着他，有束光打在他的眼睛里——

“几点了？”他抹了一把脸，问完后自己先去伸手摸手机，打开后看清时间，又默默扔在了一边，“……这边就是昼短夜长。”

看那无奈的表情，卡米尔猜测侧现在的时间点应该就是不早了。但雷狮也没有流露出焦虑或着急的表情，索性也和他一起心照不宣地躲懒。

“今天去哪里？”他自己也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打开记事簿后才想起来，雷狮安排了这几天的旅途，唯独没有将这最后一天的行程告诉他。

而雷狮在他的目光中转了转眼睛，最终的答案也是能想象到的——“你猜。”

他能猜到的无非就是那么几条。去年的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他全都刻在脑海里，雷狮是不会放过这一年一度的日子的。

于是他便装作猜不透的样子，不再追问这个让他心动的浪漫主义者，只是怀着无限期待的心情，在雷狮揽过他的肩膀时顺从又神情地迎接了这一天中他们的第一个吻。

 

两个人的旅游就是一场情感的交流和欲望的放纵。天色已经大亮，可没拉开窗帘屋内还是有股暧昧昏暗的光。

时间并不紧迫，不知是不是错觉，卡米尔总觉得雷狮今天的情绪格外具有煽动力，彻底清醒后他们又黏黏腻腻了很久，两人之间仿佛夹带着某种难舍难分的磁场，好不容易收整完毕后他们与旅店的店主道别，先是沿着街角逛了逛，随即搭乘上了雷狮友人的车。

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雷狮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不告诉他目的地在哪里。卡米尔看了身边的雷狮一眼，能感受到墨镜下面那一丝丝笑意。卡米尔长松一口气，决定扔掉那些好奇心，全力享受这份雷狮带来的惊喜。

他们来到一处树木林立的峡湾，雷狮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极其拉风的雪地摩托，疾驰的时候卡米尔从后面抱着雷狮，厚实的冲锋衣贴在脸上还有股寒意，双臂环紧的时候却有股莫名的踏实感。虽然从未表露过，但他真的很喜欢拥抱的感觉，那种胸口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充实，遇到雷狮之前从未体验过这种沉溺在避风港内的温情。

他能听见雷狮加大马力的时候雪地摩托发出“嗡嗡”的噪音，都能感受到风扑过自己的脸颊，卷起地上整个冬季都不曾融化的碎雪打在脸上，风雪和寒冷将所有的感官堵得水泄不通，卡米尔却只顾着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雷狮的背后，完全信任地将一切都交给了他。

长久的风声后，他们停在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雷狮把护目镜架在额头上四处张望过了一番，最终找了处较高的地方支起一盏灯，雷狮在它的灯罩上拍了两下才扑朔着发出了光。

“一会天会黑得很快，那个时候就来不及点灯了。”雷狮支完架子，又拍了拍雪地摩托的扶手，卡米尔从上面跳下来，两人沿着冰封的河水一路往下慢慢地走着，寒气顺着那些冻裂的缝隙从地底逼上来，雷狮忽然隔着手套捏了捏卡米尔的手，随即指向远处的天边——

“他们说，那里经常能见到漂亮的极光。”

 

靠在雷狮的身边，卡米尔盯着两人中间那一点点光源走神了许久，里面的火星忽然闪动了一下下，跳跃在瞳孔中的影子扰回了他的心思。

他们在峡湾最开阔的地方拍了几张绚烂的暮色，原路返回的时候风已愈加寒冷了起来，雷狮在车边支起了顶棚，两人并排着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真是奇怪，他们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彼此之间的默契也足矣猜透许多对方心里的想法，可还是有分享不完的东西，每一件都像是天空之上的星辰，镶嵌在他们生命的长河中。

雷狮低头摆弄着卡米尔的手指，“记不记得我曾和你一起许过一个愿，就在……”

“大学的许愿池？”

“啊，对，就是那个。”雷狮用指尖轻轻地点着卡米尔的掌心，夜色中他的眼睛明亮，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刚刚我在想……现在实现了一点点。”

“……嗯？”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愿望是分阶段实现的？卡米尔迎合着雷狮，没有将疑惑的表情掩埋起来。

“当然是关于你。”雷狮笑了笑，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紧紧扣住了卡米尔的指尖，两枚金属环摩擦在一起的那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从未像此刻这般明显——

“这是第一年，我想要你的一生。”

他的尾音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落进耳朵里，砸在心头上，真像一句永恒的魔咒、滚烫的誓言。

卡米尔屏住呼吸，看着雷狮缓缓靠近，而他顺从地贴上去，厮磨着轻声表白：“嗯，都是你的……”

闭着眼睛，全身心都享受在这个吻中不可自拔。某个节点，卡米尔忽然感到天空就像由点滴到倾倒而下的墨水一般，又缓至快地自远边染成了越来越深的颜色，忽然头顶处好像有道明亮的色彩，随即雷狮的动作微怔，他正要抬起头来，却被对方笑着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恶作剧，卡米尔只觉得心底有股炸开的感情仿佛在催促他，越隐忍越要往上窜似的。

而雷狮像是能够读懂他的这份心思，他轻贴着卡米尔的耳侧，声音低沉温柔：“跟我来。”

雷狮没有戴手套，温暖的手指直接贴在眼皮上，于原本就昏暗的空间中平添了一丝不安，卡米尔摸索了两下抓住了雷狮的手腕，却没有将它扯下来，只是偶从那跳动着的脉搏中感受到踏实。

他感受到自己被雷狮带到了顶棚外，背后是最熟悉的躯体，其余三面皆是空洞的风声，然后视野在轻柔的抚摸后打开，远边的天际如一湾流水一般淌进了他的瞳孔中——

那是一片绚烂的极光，比任何照片中的色彩都要绚丽，好像夜幕边缘被撕开了一个角，所有的颜色都化作实体的丝带，蜿蜒着覆盖了整片天空，将他拽入了无尽的回忆。

极光绚烂中，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那是锁住一生的诺言。雷狮揽着他，不一会又变成高了相拥，透过紧密的拥抱，卡米尔望着那些光和影，低声开口：“不照下来么？”

然后他听到最熟悉的笑声，那个人将他抱得更紧，一如最初令他怦然心动的每一刻——

“我的风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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