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wb：请以你的尾巴刺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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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是非题 06

首章~上章（01~05）

“见了鬼了……”

安迷修把所在相机后面的脑袋伸出来，确认了扬着下巴冲自己迎面走来的那位正是雷狮本人，差点顺着刚刚走来的姿势原封不动地倒回去——“怎么是你？”

他憋住表情，先是对他身边跟着的工作人员谦和一笑，待到她离开，安迷修一个白眼甩到雷狮脸上，笑容一秒转换成一个爱搭不理的嫌弃。

这个反差也是绝了。

雷狮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怎么不能是我？”说完他甚至还往前靠近了两步，“你们社要和我们合作的时候你没想到我有可能来？”

“当然想到了，所以天天在家烧高香求你别来凑热闹。”

“哎，别啊。”雷狮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得安迷修只想抽他，“你难道没发现我在你附近的时候好看的模特也变多了么？”

“行了，带着你的‘模特’们有多远走多远。”安迷修擦了擦镜头，接着就开启了屏蔽雷狮的模式。雷狮两手插在口袋里，好奇地打量了一阵，发现偶尔一些路过的人竟然会和安迷修打招呼。

与雷狮总是追求新的模特、新的风格不同，安迷修很擅长运用光和影来表现同一个模特在不同的衣着、背景下的变化，细腻到模特的每一丝心情变化都能被镜头捕捉到。他的街拍摄影作品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这片街拍圣地取的素材，时间久了有那么几个熟人也不意外。

雷狮多观察了几个，风格气质的确是这家伙一贯的喜好：活泼机灵的女孩或干净腼腆的男孩，好像青春电影里面随手截下的一帧画面。

在拦下一个模特拍了几张之后，安迷修从旁边拉来一张凳子低头调设备，雷狮好奇地看了两眼，安迷修嫌他碍事往后挪了挪，“什么东西都没带——你是来砸我场子的么？”

“不好意思，主办是我们。”

“……好好好，你主办你有人权，惹不起惹不起。”安迷修根本不想再理他，把背带挂在脖子上，调整了一下松紧便站起来，向着中心广场一处喷泉走去。

雷狮在原地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将刚刚那把椅子拖过来，找工作人员要了本相册随手翻了起来。

活动还未正式开始，他奉凯莉之命来踩点踩得十分不走心，连相机都没带，只是用手机自带的取景框随便选了几处看上去顺眼的背景，记了一下具体位置，待到活动正式开始那天就不用在夏日的高温下背着设备到处晃，直接蹲点守株待兔就好了。

十字路口中央、街角的透明橱窗、挤满了小摊位的巷口……他对选取的背景没有什么固定的特殊爱好，大小阴暗全都是一时兴起，甚至连后期调色都不屑一顾，追求的永远是一瞬间镜头中人物与景色给人带来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雷狮一张张翻看了去，删除了一些稍稍逊色的选景，将剩下的用压缩软件随便打个包仍给凯莉，就算做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万事大吉。

没想到的是凯莉竟然立马回了短信。透过屏幕都能猜出大小姐喊他回去那不容拖延的语气，雷狮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不得不站起身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远远地看到凯莉正站在一张折叠桌前面，手里抱着一摞东西挥手招他过来。

几个工作人员围在那里吵吵嚷嚷，汗水从土气的帽檐底下伸出来，顺着油腻的脸侧滑下，撑棚子的支架在他们身后拼接了一半无人去管，支离破碎地挂在那里可怜兮兮。一想到几天后自己可能要听这群人摆布，烦躁的情绪又慢慢浮上心来。

凯莉找了只圆珠笔给他比划哪几条街在活动范围之内，雷狮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凯莉见他压根没听进去，拿手在它面前晃了好几下，“喂——醒醒！”

“嗯？嗯、好我知道了。”雷狮趁着凯莉又一轮的数落之前将那张小地图折起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凯莉一卡壳，雷狮就知道剩下的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了。他一边说着“没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一边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留下凯莉在原地，恨不得把他的背影盯出个窟窿来。

脱离了又热又燥的地方，雷狮沿着步行街门头下的阴影走着，心情也好了一些。

接下来去哪里？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距离与那位堂弟卡米尔约定的时间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要等的话太枯燥、气温太高不想在室外闲逛，找室内的地方消遣的话时间又不够，左右不是令人心烦。

说起来要不是还惦记着跟这人一起吃个饭，他昨天被拖着来了一次，今天是根本不想再往这里跑一趟的。

站了一整天，现在他只想扔了手头乱七八糟的事回家找个地方歇着，想想也不知道早晨的时候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见卡米尔，闲的没事找事。

他原地打了个哈欠，望着附近并列簇拥的建筑，一边插上耳机一边打开地图，输入了卡米尔给出的地址，顺着导航，大致指出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这条街算是整个大步行街的小分支，却比主干道冷清许多。

周围全是各式各样的写字楼，少有的门头都是些办公用品快印店，只有一家普通的连锁咖啡厅坐落在一处写字楼脚下，来来去去大多都是些步伐迅速的白领。

雷狮对咖啡与茶没什么兴趣，只是夏日的空调屋的诱惑极大。距离卡米尔下班还有些时间，他不想在外面傻站着挨热，于是便钻进去随意点了一杯名字看上去顺眼一些的果茶。

……却没想到漫长的等待后，拿到手的饮料居然是热的！

雷狮盯着那个设计感极差的杯子不爽了一阵子，随即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踩在高脚凳支架的边缘，将那杯烫手的饮品打开盖子，两手撑在木制的小桌板上，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室外来去匆匆的人。

还未到下班的时间点，偶尔走在路上的人衣着大多都是工作服打扮——衬衣领带，男性统一西装裤子下面是款式不一的皮鞋，女性则一般都是一条四五分长短的黑色裙子，坡跟鞋上露出一截丝袜后隐约可见的小腿。

街拍工作做久了最能获得感触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人靠衣装”，可正如拨开厚重的壳才能验证藏在里面的果实是否鲜美一样，那些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将精心挑选的衣着配饰全部统一化以后，暴露出来那些赤裸裸的东西总能将每个人最本质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比如正在道路斜对面快步走过去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头型平整不凌乱，衬衣利利落落地扎进了腰间的裤子里，但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略短的裤脚外糟糕地露出了半截袜子，时不时用手指抵在鼻子下方，走路的时候实现总是落在前方偏下的位置，大概是处于渴望升职机会的焦虑中。

比如刚刚点了一杯外带的冰沙推门而出的女性白领，偏分的大波浪卷长发被干练地打理在一侧的肩头，另一侧的衬衣领口恰到好处地别了一只精巧的胸针，五厘米左右的坡跟鞋使她的小腿显得更加修长匀称，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目光却总是尽量不留痕迹地四处打量，雷狮猜测她应该与自己同龄，善于察言观色，很会抓机会，目前就任的应该是个中层的管理职务，以后大概还会借助自己越拓越广的人脉继续爬升。

果茶飘散着香味的热气已经升起一层，空调悠悠地放着舒适的冷风，他昨晚又熬了一会夜，今天下午一直都没有歇着，休息下来之后浑身上下都弥漫上了一股倦意。

身后的挂钟没走一秒都会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提醒着雷狮时间与那些水雾一样都在缓慢流逝。他一手托腮，透过慢慢飘散的雾气打着散漫的精神继续向外看。

走神的时候刚从对面文印店中走下来了一名中年女性，习惯性微微向前弯曲的腰，扬起的下巴和不屑的眼神看着随即跟着她走出来的人，嘴唇不断地开开合合仿佛是在教训着什么，俨然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

还有她旁边那个戴着半框眼镜的……

等等、

这不是卡米尔么？

这么巧！雷狮觉得自己好像嘴里被塞了个冰块，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盯着卡米尔从那里面走出来，脸上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只是能从绷起的嘴角和垂下的眼睛中看出些许不悦，他的手中还抱着一摞文件，大概是刚从店里面打印出来的。

旁边那个女人大概是她的主管或是前辈，态度不怎么好的样子，用留着细长指甲的手指捏起一沓对着卡米尔指指点点，卡米尔在对方话语停下后的几秒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嚯。”雷狮歪着头想了一会，盯着窗外半眯着眼睛，在看到那个女人将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摔回卡米尔手上后一手叉上腰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后，忽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卡米尔感到眼镜正在鼻梁上缓缓滑下，倒不开手又走不开人，自己都能感受到低气压在自己的身边扩散，他沉默不语，可面前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尖锐的话语中夹带着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一词一句都让他的目光冷下来。

手指节正在缓缓攥紧，摔在他面前的文件凌乱着即将从纸页边缘滑下，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冰冷，便越发盯着脚下，免得让人看出他心中的气愤。余光中那个斜着眼睛瞥他的女人开口又要说什么，在话语脱口而出的前一秒，远处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他的名字——

“卡米尔。”

那个声线熟悉又陌生，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未来得及惊讶那人便已经走近。

雷狮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二话不说将他手中厚重的文件全部抽到自己怀里，卡米尔刚想阻拦，自己的手里面就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饮料。

“……大哥。”他轻声唤了一下，可雷狮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挡在他前面盯着那个女人，身高优势与气质压迫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呦，这么多东西。”雷狮低头掂了掂手中的文件，“一直搬着还得挨摔打，也不知道是你想不开还是有人觉得好玩。”话是在和卡米尔讲，可冰凉的目光却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那个女人，“这东西要送去哪里，我帮你搬了呗？”

那女人没反应过来，雷狮背着光将她压在他高大的阴影里，对方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随即迅速抓救命稻草一般找到立场，咬着牙关强撑底气质问道：“你谁啊？”

“没听到他刚刚叫我什么吗？我是卡米尔的哥哥。”他介绍得随意，与女人对峙的时候眼里似笑非笑，“怎么，还有规定不允许哥哥帮一下忙了？”雷狮目光冷撇过那个脸上一进积了不少怒意的女人，空气一般转了回去，云淡风轻地看着卡米尔，“带路。”

“……”卡米尔看了一眼雷狮，又看了一眼女主管，后者眼皮抽了两下，刚想说什么，雷狮便不耐烦起来，“快点，这地方不好停车，到了饭点万一给我把车堵死在里面怎么办。”

最终他的视线在雷狮微微勾起的嘴角上停顿了一面，然后用手指托了一下眼镜，“嗯，这边走。”

上楼的时候卡米尔又无意识地推了两次眼镜，他将雷狮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手将桌面上凌乱的东西推到一边腾出一小块地方，把那杯温热的果茶摆在那一片小区域中，合上键盘又拉出凳子，伸手示意了一下，雷狮便自然地将文件全部转交到了卡米尔手上。

“大哥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我送去这些，核对完之后就可以换衣服下班了。”他声音放得很轻，垂下去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雷狮闷声点了一下头，他便转过身去拐进了几步之后的过道里。

雷狮毫不客气地坐进卡米尔的位置里面，漫无目的地扶着桌檐转了半个圈。

不应该啊……

稍稍打量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房间上方角落处的中央空调迟钝地放着并不能给人带来凉意的气体；身边那个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的女孩子妆容底下压着蜜粉遮不住的青春痘，还有对面那两个压着帽檐在桌子底下偷偷打手游的男孩，看起来年纪都不大；看到了从一侧过道走过来其他员工打扮的人都是一副怂着收起手机客客气气的模样，仅几眼就猜出了大概。

雷狮记得卡米尔是正式员工，做得也是全职工作，按他说的话他到这里之前不认识任何人，那种看上去谨慎沉默的为人也不像是会与人发生冲突的性格，按道理说不应该被安排得如此寒酸……

他一边想一边托着腮等，目光掠过卡米尔的桌面，停在了电脑显示屏边那张页脚微卷的便利贴上。

与卡米尔交接的是个温和的前辈，弯腰校对文件份数的时候脖子前的工作牌松动了一下，他伸手调整回原位，一个手写的“淮”字如行云流水。

卡米尔心不在焉地盯着一会便向远处窗台上的一盆多肉植物看去，直到淮将文件全部校对好，他轻笑了一下说了声“看什么呢？”，卡米尔回神过后礼貌性地向对方扯了一下一边的嘴角，点头示意过后他向更衣室走去，听到身后的人笑着轻声说了句“辛苦了”。

盯了一会隔离板，卡米尔在更衣室中终于稳定下了情绪，他一手扯开领带，指尖挑开最上方的扣子，感觉到有股阴霾随着松懈的束缚缓缓淡去。

上下班的时候挤公车地铁都不方便，他平日里的便服就是普通的短袖衬衣和牛仔裤，迅速换完后他压了压帽檐才从更衣室走出来。

雷狮正在他的座位上等他，随手拿了支中性笔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卡米尔扶正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走上前去，他站在雷狮身边垂着眼睛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感觉到有视线从脸侧打过来。

那视线持续了几秒也没有收回，卡米尔自然是懂雷狮这是有话要讲；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对方冷哼一声，拿食指骨节敲了敲那张便利贴，指着那一处被随意圈涂的地方挑挑眉毛，“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圈？”

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张便利贴上的字迹还有些潦草，反应了一秒后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它摘掉，丢到了脚边的废纸筐中随口半开着玩笑胡扯，“大哥比较出名，我避一下。”

“是嘛，”对方低笑一声，不只是真的愉悦还是带着嘲讽，“既然出名那我更应该经常往你们这边转转了。”

他扬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目光突然划向从卡米尔身后路过的女主管，伸手进到口袋里，忽然摸出了什么拍到桌面上，音量也刻意抬高了几分——

“这几天大哥都在这附近，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找我。”雷狮松开手，卡米尔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缝中看清了那是车钥匙，“刚刚喝了点酒，你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