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苦艾酒 08
8.
空瓶、匕首、单筒望远镜、雨衣、针线包、一盒防水火柴、两包压缩饼干、一条可以当做笔的碳棒……
有了武器还算是幸运，不过剩下的物品里面卡米尔没有翻出来任何的医疗物资，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上面还覆盖了些脏兮兮的泥土，用手抹一下，沙粒就在伤口里摩擦，疼得他立刻中止了动作。
物资包已经被撕坏，卡米尔只能先将可以装进战术服口袋的东西迅速收整起来，还未来得及塞完，森林深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卡米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将一包压缩饼干叼在嘴里，抱着雨衣和望远镜迅速跑进了森林之中。
他隐约听到了水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感觉到自己也许需要水，但不敢轻举妄动。他四处观察了一下，选择借着藤蔓爬上了一颗粗壮茂密的大树躲藏了一会，他能听到森林深处有其他参赛者正在打斗，接连又是两发枪声，有人在大喊救命，但很快，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整片森林又归于平静……
卡米尔抱住膝盖，将自己的身形缩得更紧，右手紧紧地握住匕首，安静又警惕地等待开场第二十分钟的到来。
幸运的是，这片森林之中剩余的参赛者似乎并没有那么好战。大家不约而同地等待发放地图，诡异的和平就这样持续了片刻，场地上空忽然落下来了几只拳头大小的无人机，卡米尔盯着一只飘向自己的，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腿上。
卡米尔伸出手来碰了一下，那枚无人机打开内置匣，一枚黑色的物体迅速从中弹了出来，那只会动的手环像蛸一般盘到了他的手腕上，“啪”得一声后一枚荧屏浮空投映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划分成了九宫格形式的地图，除了左下角和正中间的两片是清晰的，可以操控放大查看具体的地形，剩余的几个格子都像是打了马赛克，无法点击。
卡米尔找到了代表自己位置的标记，跳动的红点正处在右上角模糊着的区域，他思索了一会，一个猜想跳入脑海。
紧接着介绍也弹了出来，没有声音，只有滚动的文字，卡米尔看了几眼便证实了想法——击杀一名参赛者随机激活一块地图，另外还有更诱人的规则：地图集齐后再击击杀一名参赛者即可获得一个高级物资点……
这和往年大赛他所听说过的规则都不同，但不得不说是个挑唆杀戮的好办法，截止试赛开始前第三赛场的参赛者仅剩三十余名，其他是一个赛场的参赛者数多至五十，少到十几人，在数百人的场地中，前期所有的参赛者不得不遵照规则去杀人，能挺到比赛后期的选手又怎么会轻易放弃高级物资呢……
紧接着他又发现一旁有一个人形的图标，点开后先是看到了两张熟悉的人脸，然后发现了这是一份出局名单。
他飞速滑动了一下，开场二十分钟后的死亡人数接近总参赛者的三分之一，有几个来自第三赛场，卡米尔与他们见过一面或是两面，大多都是些运气不好、脑子不好或是战斗力不行的家伙，他再次确认里面没有雷狮，也没有其他的几名盟友，他放下心来，关闭了投影。
熬过最初的乱斗，剩下的几乎全凭个人实力，在找到那些盟友之前，他还是要先担心自己——比如现在该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卡米尔紧锁眉头，将物资重新装好，他对着树叶缝隙透下来的一丝阳光照了照，那件半透明的雨衣并不会将光反射回去，还能将身上不同的色块模糊一重，于是他干脆地将它套在战术服外，衣服的下摆一直垂到大腿，他只把挂着匕首的一边别在下装里。
开场的瞬间天空上释放出的光环应该是全地图覆盖，圆心的方向在悬崖之上，除非主办方有意刁难倒霉鬼，不然一定是有远路可以绕，或者附近放有用来攀岩的物资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物资包大概已经落入了其他参赛者手中……
卡米尔记得分发地图的时候向他相近的位置飞过的无人机有三、四台，此时他无从得知附近的敌人的位置在哪、实力如何，也许还会有更加糟糕的情况，比如结盟——就像开场时的那两位一样。
但再难也要想办法杀出去，参赛者的使命就是拼命搏杀为观众制造看点，过于安逸反倒会招致别的麻烦。
于是卡米尔顺着藤蔓从树上荡下来，鞋底踩在树叶和泥土之中发出了窸窣的声音，他猫下腰，与水流的声音保持一定的距离前进，很快捕捉到了声音，他缓缓靠近发出声音的位置，从乱长的灌木中拨开一条缝隙。
那是一名男性参赛者，看不清胸前的赛区标识，只能从身形上判断他可能比卡米尔还要小，手脚都是少年人特有的细长。
他先是跪下去洗了把脸，露出的面容看上去也很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样的年纪就来参加这种有去无回的大赛，大概只有被逼无奈能够令人理解。
那名参赛者将自己的物资包放在距离相近的岸边，两腿伸进了流动的水中面目痛苦，卡米尔发现他的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新鲜伤痕，应该也是匕首之类的冷兵器造成的，血污冲走之后还能看到那片被狠狠切割过的肉在水流中摇摇欲坠，看上去惨不忍睹。
只不过卡米尔分不出心去怜悯，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扔匕首的水平，不敢保证这一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把刀捡回来，他飞速动脑想了几种战略，最优的一种也有可能会负伤。
如果有枪好了……
等等、枪。
卡米尔猛地瞪大眼睛，他想起了刚刚自己好像的确是听到了几声枪响，一瞬间的感应，他猛地往地上一趴，河水的另一面树丛抖动了两下，一口枪管从一簇野花下面阴森森地伸了出来，一片花瓣在晃动中被蹭落，卡米尔猛然捂住耳朵，尚能听到子弹飞出的瞬间那震耳欲聋的响声——
河边的那个少年胸前瞬间飞出一条悠长的黑红色血痕，他连回过头去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直挺挺地吐出一口鲜血，大睁着眼睛倒在水里，挣扎了两下后在水流中化为了数据碎片。
而那片树丛中的人拨开草叶冲了出来，卡米尔只看清了那人不高，用黑色的毛巾遮脸，帽子压得很低，战术服宽大得让人怀疑那是错穿了别人的，冲到平地后捡起那人的物资包扬长而去，只留下河水中慢慢散开的鲜血，很快又被水流冲散到没人发现。
卡米尔撑起身体，死死地盯着那个跑远的人影。
刚刚那距离算不上远，但对方竟然能一枪击中心脏，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按理说这个阶段不该去招惹。
不过啊……
他敢断定这个人身上的物资一定极为丰富，他曾经见过往届大赛中出现过的、某种便于携带物资的战术服，所有的东西全都藏在衣服内侧的收纳袋中，款式和刚刚那件极其相似。
没时间犹豫，卡米尔将匕首握在手里，先是跑到小溪边拿着水壶捞了满瓶的河水，接着一步跨过那条河流，急速向着那人撤离的方向跟过去，他两手一并拉开茂密的灌木丛，将自己挤进里面，顺着那人逃跑的方向，在地面上能够找到新鲜的鞋印，那人的鞋底也有钉子状的防滑结构，仔细观察的话十分好认。
他跟了一段，发现那名参赛者绕着悬崖走，朝着树木茂盛的一侧前行，没过多远那原本以前脚掌为重心的鞋印改换得前后都较为平缓，看来是那人放慢了脚步，也许是在附近找到了安全的落脚点，也许是体力不支，对于卡米尔来说都是绝佳的机会。
卡米尔原地仰着头转了一圈，四周全是参天的巨树和藤蔓，找不出任何可以长久藏身的地方，森林深处反反复复的只有鸟类的叫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卡米尔跟了一会，脚步忽然停下——
鞋印不见了。
距离最近的是一颗高大的古树，卡米尔抬起头来，一根树藤忽然垂落下来，卡米尔矮下身子躲了躲，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人正抱在树干上举着枪正对他，卡米尔心底一惊，就地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了另一颗古树，他爬起来躲在树后。
但，没有枪声传来的反倒是断断续续的讥笑声——
是个……女的？
“跟了一路，你累不累？”那人忽然开口，冷笑地嘲弄道：“你知道我有枪，是来找死吗？”
卡米尔转了转眼睛，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松了口气，一边慢条斯理地拍掉雨衣上的土，一边不冷不热地开口：“子弹打光了，和手无寸铁没区别吧。”
“……”那边没了动静，卡米尔微微侧过去了一下，见对方反倒是沿着树枝爬到了靠近树干的一侧，也将半个身体掩护起来，更印证了猜测。
于是卡米尔干脆走出来，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手指插在匕首柄里转了两圈后干脆利落地向下握住，反手端到胸前。
然而对方却转转眼睛，先他一步问：“要结盟吗？我有不少好东西。哦——你是三赛场的吗？我对你有印象，你是雷狮的走狗吧。”
卡米尔脚步停顿了下来，他看到了对方有些得意的神情，放下了手中的刀，“我没见过你。”
“当然，新闻的当事人没必要知道谁八卦过这件事情。”她笑了笑，也将身体转过来，甚至坐在树干上荡起了腿，卡米尔看到她的胸口别着一枚数字“4”。
“‘新闻’？”卡米尔皱起眉头盯着女孩扯着一根粗壮的藤蔓，轻巧地跳到地面上，她背着手，眼睛却依然瞟着他手中的刀，压低声音笑嘻嘻地说：“雷狮的手下有不少，很多在预赛之前被他亲手杀掉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出于恐惧所以才选择继续追随，并不能与雷狮形成紧密的集团——但是你好像并不知情，而且和他走得很近。”
“……你还知道什么？”
“你们单独见面过至少两次——啊，别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看人，本小姐对于情报这方面还算是有点门路的，这不是什么难查的秘密，但绝对算不上公开。”
“通过什么渠道？”
对方并不想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一段时间，忽然上前伸出一只拳头：“我叫凯莉。”
卡米尔将信将疑，没有回应，凯莉也不介意，竟主动上前来，找到了他的拳头碰一下，然后狡黠地眨眨眼睛，“好啦，别顶着一张面瘫脸，我调查过雷狮，也许可以带你找到他，不过到时候别在他面前说我挑拨离间就行……”她敞开自己宽大的外套摸了摸，“我有压缩饼干，你想要吗？”
“我有。”
“哦，”凯莉接着摊开手，“其实我没有，那你分我一点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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