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苦艾酒 05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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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测试持续了一段时间才结束，卡米尔推开机器走出的时候撞见了雷狮，对方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身体，自动侧脸回避开，还挤出一句：“抱歉。”
卡米尔眯起一只眼睛，他认为雷狮不可能不知道测量时需要脱去衣物，只是卡米尔并不想计较，他从旁边的衣架上取回衣物，一边走神一边穿，设计师迫不及待地从打印机中抽走了资料，告知他可以在一旁的水台清洗身上的耦合剂，又和雷狮打了个招呼后很快离开，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那是伤疤吗？”雷狮问得十分突然，“不是故意看到的……”
卡米尔的手指停顿在一枚未系好的扣子上，闷声“嗯”了一下，忽然想起刚刚的设计师将那些伤疤称为“勋章”。
雷狮起身走近追问：“怎么弄的？”
“违背‘神’的旨意会受惩罚，在你们这里叫‘法律’，在我们那里……只要拥护者够多就可以随便编造一些名义欺害看不顺眼的人。”卡米尔偏开脑袋不看他，“然而人类替神行刑的方式只有暴力而已……你大概没有见过、”
“我见过一次。”
“……什么？”
卡米尔怀疑雷狮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雷狮的表情又十分认真，“我小时候随父亲去厄流区巡游慰问过一次，见过教堂里的赎罪仪式，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犯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但被拉上去的是个小孩，好像还是个瞎子……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就没继续看下去。”
卡米尔想了想，“我也见过贵族的‘慰问’，像参观动物一样从直升飞机上抛下面包，上等人的小孩子笑着看下等人的小孩们扭打在一起哄抢沾了泥土的面包……”他在雷狮反驳前及时补充：“我知道不是所有上等人都是这样的嘴脸，但那幅场景我忘不了。”
好吧。
雷狮一定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法化解卡米尔的矛盾，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后腰靠在仪器上，一手随意地插在下衣的口袋里，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另一手悬在半空，无视了卡米尔略有抵触的目光，隔着上衣的布料摸上了他的后背，惹得他的脊背十分明显地紧绷了一下，“疼么？”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他看着卡米尔低下去的侧脸，“为什么？”
“忘记了……已经过去很久了。”说完这句，卡米尔忽然陷入了沉思，雷狮的手就停在他后背偏向左边的位置，没有继续动作，过了很长一会卡米尔才做了个深呼吸，他起身去往洗手台，将手腕上的液体冲洗干净，无意中有水珠溅到了袖口上。
那应该不算一场矛盾，顶多算是不怎么友好的一次交谈——卡米尔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当他们两人走出去时，雷狮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神情，佩利正倒拽着那只机器人，帕洛斯和A在一边研究，那机器人牢牢抱着一把枪的模型哀嚎，卡米尔瞥了一眼，雷狮已经走上前，抽走了机器人手中的东西，却没打算解救它，“这就是你说的新款？”
“对！”机器人像只被捉住后腿的螃蟹，张牙舞爪道：“这是从大赛武器商那里直接黑来的一手情报——”
雷狮掂量了两下，接着直接将枪孔对准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严密排列的线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高斯枪？”
“是的！这支最新款比上一版的电磁杀伤力高出了一倍不止，当然——使用寿命也相对较短，不过我相信少爷这种速战速决的天才也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啦……！”
“有数据吗？”雷狮无视了那句极度夸张的吹捧，开始饶有兴趣地把玩起来，“或者，你自己能推算模拟出来吗？”
“这个……”机器人的音量猛然小了下去，两只想耳朵一样的结构垂在了两边，卡米尔第一次知道原来机器人也可以表现出心虚，不过啊……
雷狮轻哼一声，将那支模型还给了它，不经意的一眼，又发现了卡米尔不寻常的动作——
“你怎么了？”雷狮盯着他捂住左耳的手，同时也将另外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没什么。”卡米尔松开，有些刻意地装作感兴趣地询问起来，“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组件么？”
“当然！”机器人瞬间恢复了精神，“这一款采用了双聚芯片的技术，一枚用来稳定，另一枚则用来扩大火力，分别安装在……”
“等等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佩利完全没听懂，一个劲地晃着脑袋，“聚芯片？那是什么东西？！”
“哇，那可是全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佩利十分不服气地撸起袖子，“对啊！我们厄流区里就是没有啊！”
“哦，可怜的人类……也许是优秀的发明只配优秀的人享用。”
佩利一把抓住它，“你再说一遍！！！”
A也握着拳头帮腔：“揍它，揍它……”
一时面前的人闹成了一团，这可真不像一场九死一生的大赛中会出现的场景。
卡米尔出神地看了一会便开始回忆，关于“聚芯片”的信息他只是在书中大致了解过的，那种最尖端的、能够帮助任何工具、器械、甚至是生物体克服自身短板的科技，厄流区中也有着虚虚实实的传闻，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雷狮。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机器人被摁着头顶的音响暴打，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类和高科技上演大战。卡米尔慢慢向他的方向挪了半步，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保持着礼貌，低声开口：“请问……”
雷狮抱着胳膊瞥了他一眼，装作没听见。
卡米尔欲言又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雷狮……于是他又向雷狮靠近了一些，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雷狮挑了下眉，看了一眼未注意这边的帕洛斯和佩利，这才冷眼瞥他，好像还在刻意生气。
……原来这个人不同他计较的样子是摆出来给外面的人看的吗？卡米尔噎了一会，决定抬起眼睛来直接看着他问：“‘聚芯片’，应用范围很广吗？”
雷狮想了一会，才勉为其难地低声告诉他：“对，首都中处处都有，比较大的城镇里贵族区很普及，平民区就不怎么常见了，至于厄流区……这个是违禁品吧？”
卡米尔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没见过。他将目光移动到打闹中央，“那台被围殴的机器人里有吗？”
“没有。其实那家伙已经二十多岁了，那时候聚芯片还没有普及，所以它最大的缺点就是时常需要充电，电量低的时候傻乎乎的。”
“……”卡米尔唇角扬了扬，语气随雷狮的玩笑放松下来，“那，体能测试仪器里面也有吗？”
“当然，比较复杂的仪器中都有……”他尾音落下去，忽然猜测到了什么，试图确认地看向卡米尔。
但又一次被对方避开了。卡米尔只是多观察了一会那把高斯枪的形状，随即加入了蹂躏机器人的队伍中。
雷狮的斗技指导再次回来的时候，那只机器人正痛心疾首地安装着自己被拽下来的手臂，但他并未表示怜悯，只是向雷狮汇报：“少爷，模拟器准备就绪。”
小型的模拟器远达不到训练室内专用仪器的精度，场景内事物的变数都十分模板化，远不及真正的、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的大赛赛场，即使如此价格也相当惊人，许多家底并不雄厚的贵族都承担不起，出现在雷狮这里也算是新鲜事物了。
“别惊讶，二手货。”雷狮摸了摸那台仪器的表面，简单介绍说：“我姐姐也参加过一届，这是她留下来的。”
“那你姐呢？”
佩利刚问完就被一旁的帕洛斯弹了个脑瓜崩——如果雷狮的姐姐赢得了大赛，他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在大赛中失败的参赛者们自然是只有一种下场了……
“她失踪了。”雷狮却说，“五年前那一届大赛中，同样是第三赛场，最终的那名女性获胜者就是我的姐姐，如果你们有好好观战的话应该也有印象。”
“这个……”三人的视线同时向不一的方向漂移了起来，就连卡米尔也没什么印象，半天后才隐约想到，之前好像有过一届大赛，第三赛场拼杀的血腥程度完全碾压了剩下的十一个赛场，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一名贵族的女性……
不过那次决赛夜之前仅剩下了零星几位参赛者，都是贵族的子女，厄流区中的人大多都并不想关注他们是如何互相厮杀的，没有印象也很正常。
雷狮大抵也猜到了他们想的是什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命令所有人就位，统一传导进入到一张地图中。
试赛和正式比赛的基本规则都是无差别逃杀，但不同之处又有许多。
雷狮的斗技指导长相凶狠，但讲解起来意外地有耐心。传导完毕，他戴上了黑色的墨镜，拉开电子屏中的地图，一边带领一边讲解，完全正色了起来。
他说，开局后举办方会在地图中同步时间、随机地点投放参赛者，有些幸运的参赛者落脚就能获得大量物资、占据高地，而有些倒霉鬼会被投放到难以攀跃的裂谷底部，或者猛兽的巢穴中，甚至还有更恐怖的——与十多名参赛者被一同投放到某片开阔地带，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只能肉搏厮杀，最终能逃出来的多多少少也会负伤，此时再去寻找物资已是很困难……这是个拼人品的环节，没有人可以帮到你们，唯一的建议是赛前祈祷，也许会得到主的眷顾。
比赛开始后的二十分钟，大赛会为所有在第一轮幸存下来的选手发放地图，在过去的比赛中出现过纸质的，这种很难保存，提供的情报有限，如果你的记性足够好，看过之后可以用来生火；也有可以佩戴的3D地图投影仪——这种出现过几届，头一次投放的那一届中有个流传到现在的笑话，那是一个厄流区的傻小子，在夜晚打开了地图，结果被循光而来的狩猎者杀死，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这么傻……还有可能是“藏宝图”的形式，参赛者们可以根据路线寻找到足以扭转局面的高级物资，但我并不建议你们去正面争夺，毕竟真正的比赛规定在七日结束，而试赛是没有时限的，得到物资会提升“活到最后”的可能性，但试赛的目标只是“活得更久”，在暗处狩猎、尽量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是最聪明的做法。
另外的不确定因素还有许多。由于比赛是构建在可操纵性极大的虚拟场地中，为了制造极具冲击力的节目效果，山崩、海啸、狂风暴雨等自然灾害往往毫无预兆，猛禽野兽都不算稀罕，更多的是一些人为捏造的怪兽，它们的结构和性能都是设计师们专门创造用来刁难参赛者的，一旦被缠上很难生还。
当然，相应的装备、物资中也会有许多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东西，比如装有无限弹药的机枪，比如可以防御一切的胸甲，比如一小粒黄豆大小即可维持72小时基本生理机能的高能药物……
总之，虽说名字叫做“试赛”，但那种方式听起来更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生存游戏，每一位参赛者都是这场对局之中的一个“角色”，起初也有可能会感到慌乱，但虚构的敌人、高强度的道具、以及长时间的杀戮与被杀戮会使人迷失在这场“游戏”中，渐渐忘记自己其实原本也是脆弱的“生命体”。
帕洛斯阴沉地笑了两声，“用这种方式调教参赛者的心态，主办方可真是会玩。”
“狂欢盛典长达数月，节目组本意是用‘试赛’来延长节目时间，不过你的这种理解也有道理。”斗技指导点了点头。
A关注到了另外的点：“那主办方有没有可能会人为操纵一些东西，比如刻意刁难某个参赛者什么的。”
“有可能，所以你们都要想办法表现得讨人喜欢——不要像雷狮少爷那样得罪人。”
被自己的手下这样评价，雷狮不怒反笑，“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擅长刻意讨好。”
对方只笑着耸肩，接着继续一边前进一边讲解。
据说这位斗技指导参加过一次大赛，执导过包括雷狮的姐姐在内的四届参赛者，其中有两名参赛者获得了冠军，在所有的指导者中算是经验极其丰富的。
卡米尔认真地听他讲了一会，的确是有许多独到的手段与刁钻的技巧，不过雷狮早在他们之前一定听过不止一遍，卡米尔早就发现他一直跟在队尾，看似走神，但他们每做一件事情、或是说一句话，雷狮的视线都会锁定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学习，而对于雷狮来说这也许就是一次收集盟友情报的机会。
“……所以，说了这么多都是对我们自己有帮助的东西，十分感谢。”在斗技指导讲解完一段对毒物的判断后，A忽然停下脚步，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想打断一下，既然结盟了，那我们的作战计划到底是什么？”
一行人齐齐看向雷狮，等待来的却是理所当然的一句：“活过投放后的第一轮，找我汇合，听从我的安排，优先击杀3、6、11赛场的参赛者——活到最后。”
“……没了？”
“不然呢？”雷狮两只手都插在口袋中，露出的手臂也并未呈现出紧张的姿态，“A小姐与其在这种时候绞尽脑汁地想出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如和卡米尔猜拳决定试赛中谁先退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起内讧，这一点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提前退场——在正式比赛中。”
A看上去还要说些什么，卡米尔先开口：“不需要猜拳，下等人也讲究女士优先的。”
雷狮打了个响指，即使是笑着，眼里也有锋利的光透出来，“那就这样决定了，更多的话还是留到赛场上讲，今天时间也不早了。”
他将两手扣起，伸展了一下肩膀，一旁的斗技指导领会了他的意思，打开了地图内的控制弹窗准备结束。
“对了——”雷狮放松下了手臂，视线掠了一圈，“有谁想和我共进晚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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