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wb:请以你的尾巴刺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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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淮/短完】任平生

罗小黑电影。CP向:洛竹x虚淮。(暂时不知道怎么打tag……orz)亲情/友情向:风息&洛竹&虚淮。有电影剧透成分,慎。

撸袖子产粮!是他们遇到小黑之前的故事,大多都是自己脑补的,过几天应该会再写一个电影的后续,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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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后来在虚淮的回忆中,洛竹被捡来的那天,自己也是在聚灵。

雨季的森林中雾水飘荡,老树盘错起来的根被浸成了深色,疯长而出的苔藓绿出了扎眼的生机,淋了雨的附灵颤颤巍巍落到他的犀角上,接着“啪”得一声碎成了蝴蝶状的水泡。

他睁开眼,风息正坐在高处荡腿,树枝被他晃得刷刷作响,他背起手来面无表情地退了两步,害怕他一不留神把草鞋踢到他的脸上,想叫风息下来,却看到了风息狡猾地笑起来,接着从背后提出一只脏兮兮的小妖。

“他叫洛竹。”风息说,“我捡来的。”

那小妖被风息提着后颈皮疯狂挣扎了几下变成人形,差点一脚踩空摔落下去,虚淮捡走了被抖到脸上的叶子,多看了一眼那脏兮兮的皮毛,风息不嫌弃地把他重新提了上来,小妖的脸上很快皱起一个十分不甘的形状。

风息揉了揉洛竹的头,又向他介绍:“这是虚淮。”

小妖憋了一会,见那人也正瞥他,半天挤出一句超小声的:“书淮……”

“……”虚淮面色不动地继续望着他。

“是虚淮。”风息憋笑。

“书淮!”

“虚。”

“书!”

“虚——”

“书——”

“……够了。”虚淮终于肯挪一下脚,他也飘升到了那巨大的树压上,蹲着与那时的洛竹齐平,毫不留情地掰开小崽子的嘴,一看,果真是少了一颗门牙。

“啧。”虚淮又手动帮他捏死两瓣嘴唇,“看起来不像是该换的牙。”

“是,我在田间地头里遇到的他,偷了人类的一只玉米,正被几个拿着钉耙麻袋的漫山遍野追着打,一不留神踩空了四仰八叉滚下悬崖……”风息一边叙述,一边按着张牙舞爪意图反驳的洛竹,“等我找到他的时候门牙已经离家出走了。”

“噗。”

虚淮拿袖子挡了一下脸,洛竹简直快要跳起来,“…………不鼠哨!!!!”

“他说的是不许笑。”风息及时补刀。

“嗯,我能听懂。”

洛竹只想挖个洞钻进树干里。

 

但是他没钻成。

风息将他交给虚淮后,便透过一块雕刻着奇异纹路的石板消失了,而虚淮负责提着他去洗个澡——

其实原本是抱着的,但洛竹不太听话,看到什么新奇的食物撒腿就跑,在又一次拨开水雾,从两只受到惊吓的瓢虫身边抓住洛竹后,虚淮终于感到了麻烦,索性拎住了洛竹命运的后颈皮。

“乖一点。”虚淮说话的风格总是这样不咸不淡,洛竹却以为他在威胁,总觉得后面还有一句“……不然把你怎样”。

他一路干尸一样挺到了小溪边,虚淮将他抱进水里,开始像洗抹布一样搓人,渐渐地发现虚淮好像真的不是坏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虚淮是真的不会洗东西,更不会洗小妖。

上一个被他洗过的天虎在水中原地膨胀变大落荒而逃,这回的这个也满脸写着不情不愿,好在那时的洛竹从来没被温柔对待过,虚淮把他摁在水里的时候憋到脸都绿了也不肯吭声,好不容易脑袋露出了水面,他吸了一大口气,不像人类世界中的尘土与喧嚣,森林中宁静轻清爽的空气让他从里到外都翻新了一遍似的,流水擦过他每一寸的皮肤,那种感觉竟异常的好。

不知不觉几束阳光也顺着云块之间的缝隙零零散散地落下来,洛竹忽然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发丝中间,他的瞳孔映着光,妖瞳收缩成了细长的形状,看得虚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然后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抱着自己手臂呼噜个没完的洛竹,“……小朋友,你多大了?”

洛竹先是十分不满地强调自己才不是小朋友,接着喃喃地报了个岁数,竟然只比虚淮小了几年而已。大概是人类聚集的地带“灵”大多都被破坏了,所以稀里糊涂生活了几百年,还是这副模样。

虚淮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那你以后留在这里吧……”说完,他在洛竹疑惑的视线中又补了句:“风息是这个意思。”

“我可以留多久呀?”洛竹转了转眼珠,忽然挺起腰板正色道:“人类有个词叫‘永远’,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虚淮从容地答应下来:“可以。”

“……”洛竹没想到他会回得如此迅速,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装模作样地嫌弃了一遍这里还是太窄,不像真正的森林……绕了一圈最关心的还是这里可以做什么。虚淮说能做什么他不知道,至少不用偷玉米吃,也不会挨打。

“哦……”洛竹低下脑袋,好像在考虑。

虚淮又说:“风息正在想办法,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回到真正的森林里。”

“好啊。”洛竹跳过了怀疑,直接选择相信,“那帮人类明明能诗饱,却非要式我于史地,他们可真坏。”

虚淮看着他,“这是风息告诉你的?”

洛竹瞪着两只坚定的大眼睛点点头,露水顺着他头顶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划下来,落到水面上荡起涟漪,他找了块石头坐在水中,任由虚淮捧起潭水从他的头上浇下去,洗净了泥土后他的脸色看上去也更好了。虚淮还告诉他,你从未认真修过灵力,稍微跟着学一学,个子会长高,牙齿也还会重新冒出来的。

洛竹激动到无以复加,周边的水花都连带着惨遭拍打,不一会他又开始哼歌,看样子心情很好。

然而虚淮觉得,漏了一颗门牙、或者灵力修炼不足,应该都影响不到嗓子控制声调。

所以综上所述,洛竹应该是个五音不全的。

 

 

风息说,虚淮也是他捡来的,人类伐木毁林,他在一片墓碑一般的木桩中发现了虚淮,那里曾是他的家,他的家人和友人们走散在了人类震耳欲聋的破坏声中,而虚淮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洛竹听得十分动容,他眼眶发红,鼻涕都要流下来了,抱住虚淮一只胳膊大喊:“哇!虚淮你不要哭!以后我们做你的家人!!”

……到底是谁在哭。

虚淮端起茶壶,面无表情地喷风息添油加醋不打草稿,当初谁捡到谁还真不好说,毕竟那个时候某个人就差一口气吊着,要不是他跑了几里路找到药,现在都已经死在人类的田里滋养新一茬的玉米了。

“嘶……”洛竹倒抽一口冷气,“你们能不能不要说玉米,我牙疼。”

天虎一边啃肉一边憨憨挤出四个字:“保留节目。”

 

 

2.

洛竹天赋极高,短短半年时间,成功修成了成年人形的体态,先前磕掉的那颗牙也很懂事地长了回来,好在先前虚淮和风息明里暗里捉弄过他的事情他都不怎么记得,对带他们依然是一片午后暖阳一般的赤诚,有时会刺得虚淮心里莫名难受。

洛竹终于可以好好叫虚淮的名字,有时是忽然从树叶丛中扑出来,有时是在他聚灵时梦呓一般的念念,还有时是在光线摇晃的清晨,虚淮揉着睡眼,树洞外面忽然飞进来一团影子,接着整个视线都被洛竹的脸挡住了。

“早啊虚淮。”他两只手撑在虚淮的肩膀两侧,虚淮把脸埋进草垛里翻了个身,耳廓外透过层层叠叠的草叶,尚能听到洛竹在叫他——

“虚淮,虚淮——!”

那种活泼少了幼稚和浮夸,但还带着少年人的那种清脆感,一遍一遍念好像鸟类羽翼下又紧凑又柔软的羽毛,扫在耳边。

洛竹见他迟迟不肯起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犀角,虚淮抬起一只胳膊不满地避住,洛竹便笑了起来,脑后的小辫子垂落在他脸侧,那一刻的他将树洞外面所有的光和热都赶了进来,整个人都似一枚鲜活的盛夏。

 

 

然而人间却是凛冽的漫漫寒冬。

某天风息带着一身的雪回来,洛竹跳上去帮他拍走肩膀上半化的雪水,虚淮却注意到了他靴子上的血。

风息说有个强到离谱的人类,在他捣毁一个狩猎为生的村庄时从天而降,幸亏他逃窜及时,不然可能就回不来了。

洛竹张大了嘴巴,而虚淮眉心拧到了一起,刚要说什么,风息一把上来揽住了洛竹转移话题。

他说外面的人打起来了,被压迫的人组成了起义军,叫嚷着想要改朝换代,他们一路从南攻向北,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先前毁掉森林建立起来的那些村落、庭院……于战火中不复存在。

洛竹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激动地说他也想看热闹,风息也是很乐意他亲眼看看人类自相残杀的笑话,虚淮却忽然说:“没什么好看的。”他小声吐出这么几个词,原本想说的还有更多,但到了嗓子眼,竟然又挤不出什么了。

风息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洛竹说:“记不记得那个要抓你扒皮抽筋的家伙?”他看到洛竹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意味模糊地笑起来,“他家交不上军粮,抓了小女儿去军中,美其名曰是为保家卫国的将士洗衣做饭,没过多久却香消玉殒,你猜为什么?”

洛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眸色深,却比谁都清澈透亮,“为、为什么?”

风息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地说:“那你跟我去看看吧,很精彩的——虚淮来么?”

虚淮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他只是看了一会风息,又看了一会洛竹,最终看回了手中的那杯茶,一片新叶在热汽中上浮翻滚后缓缓沉底。

“不了。”他说。

纷纷扰扰,你争我斗……一部分人类有多好,另一部分人类就有多恶,他看得已经够多。

但洛竹该不该去,他不知道,只觉得十分不安。

 

 

洛竹随风息离开的时候,虚淮被迫接受了洛竹沉重又热烈的拥抱——连两只脚都盘起来挂到他的身上,让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最要命的是风息还在一边意味深长地咂舌头。

他想起头天晚上,风息单独与他谈,他说他想赶走人类,重新建造一片让所有的妖与灵得以休养生息的森林,为了这个目标需要借走一份他的力量。

虚淮眼睛都没眨便同意了,接着他问:“洛竹呢?”

风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笑了起来,“自然也是要借的……不过他又不是空间系,你慌什么。”

虚淮盯着他的眼睛,“他真的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吗?”

风息久久没回,流转的夜风夹着燃烧篝火的味道弥散开来,过了一会空气中有了笑声。

“那么,你对他说过吗?”风息遮了眼的发被吹开,很快又掩盖了起来,“我们最初的目的、以及,你对他动了心思这回事。”

……

洛竹看不透的东西,偏偏被风息抓了把柄。此时此刻虚淮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每只犀角各挂了几百斤板砖,一时半会抬不起头来,心窝里面也被捆得一个劲地挣扎跳动,他向来少言寡语,有多不舍,竟然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过后他才想起来,色令智昏,自己好像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忘记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他们一走,便是几十年。

 

 

3.

遇到风息之前,虚淮曾有个妖族义妹,头上也长着长长的角,只不过她的更像是鹿灵,看上去温婉无害。后来在混乱中走散,重振元气后虚淮也再没感应到过她的灵力,一种可能是她漂泊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另一种可能是她的七魂六魄散在了人间的烟尘里面。

义妹曾对虚淮说过,你这个人看上去孤僻,心也是冷的,括弧没有说你没心没肺的意思括弧完,说人话就是情感寡淡,悲欢愤恨都不表达,更不写在脸上。

所以当他对着篝火沉思的时候,天虎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三句话,令他感到十分讶异。

第一句:“肉。”

第二句:“想。”

第三句:“会回来。”

虚淮十分顺利地将它们翻译完:吃肉吧,我也十分想念风息和洛竹,他们很快会回来。

“谢谢。”虚淮接过,他想不通天虎是如何看透自己的心事,只好露出一个(自以为)勉强的笑,实际上连眉毛都没动一根。

 

按理说,几十年的时间只在人类的眼中足以沧海覆桑田,然而对于妖来说却只是生命长河中狭窄的一段,但虚淮觉得,这几十年漫长得宛如悬冰滴水,在他的心上一点一点地挖出一个光滑的洞。

他一共有两次梦到了洛竹。

一次是和风息一起,他们站在广袤森林的正中,四周都是高大古树垂下来的之感,青色的藤条依附于上,地面上苔藓和春草在石与泥中交错乱长,燕雀穿梭,虫声窸窣,远处还有水声潺潺而来,洛竹跑向了高处远处才回过头来,张开双臂——

“书淮!”

……什么鬼。清醒过后的虚淮头发乱七八糟,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甚至爬起来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门牙在不在。

另一次则是只有他们,像是一同退避到了某个只属于他们的灵质空间,洛竹笑起来的样子更稳重了,眼里也多了些不曾见过的东西,只是心性依旧直白,他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暴露出那份热切情意,直到近在咫尺的鼻息互相交错,虚淮放任着等待他触碰而上,某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然后虚淮又醒了。

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一睁眼,真的有一只活的洛竹在他旁边抹鼻子,视线碰到一起,他的笑意就像无数个清晨中最耀眼的那束光,从眼眶中溢出来。

“我回来啦。”他说。

虚淮听到了几声自己冗长的呼吸,有太多的关于他的想问,拥堵不畅,最终先发出声音的那句就变成了:“……风息呢?”

洛竹愣了一下,“我们分路有一段时间了,我想直接回来找你,风息他……他约了一个叫无限的人类打架,过段时日回来。”他有点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适才那份恣意与亲昵瞬间变成了无措似的,他想了一会,没话找话说:“那个……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去哪里玩啊?”

其实虚淮也跑出去过好几回,见过曾经的湖水干涸成泥潭,见过千年的峰岭被夷为平地;见过一次整座山上的小妖兽们被人类当做鬼怪,放火烧了三天三夜,无一生还;见过会馆的妖精拦住他发传单;还去过传说中的蓝溪镇,亲眼见到老君为他的清凝仙子一块一块地削借火岩……

但是他平躺着看洛竹,装乖卖巧道:“我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

“哈哈……你真懒。”洛竹重新笑了起来,接着身体一倒,躺在了虚淮身边,如同很久前那个吵闹的少年,在他的耳边滔滔不绝,“那我给你讲讲外面的故事。”

洛竹说人类好弱小,也好强大。他们刚离开的时候,山里的农民从开春的第一场雨开始劳碌大半年,为的竟然只是果腹。待到游离归来,茅草屋被推平盖成了冒着烟的工厂,人们戴着统一的帽子,穿着统一的衣服,墙面上印满了工整的大字……

换做以前肯定是要揪几团柔软花瓣塞住耳朵,但这回虚淮静静地听着洛竹讲完一整套早已知道的东西,耐心到不认识自己,洛竹的下巴忽然蹭到了他的肩膀上,“虚淮。”

“嗯?”虚淮一歪脸,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几乎相贴。

“风息说要重新造一片森林。”洛竹轻声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凝着神,“他借走了我的力量,我答应要助他……”

虚淮猛地坐起来,头上顶着草叶也想不起要摘,过了一会有些低哑地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洛竹也被他的动静吓到了,原本翘起的一条腿落了下去,“他说他要带我们回去。”

“怎么回?”虚淮认真地看他,“你有没有想过……”

“嗯?”洛竹握住了他的手腕,虚淮的声音断了一瞬,低头看到的指节缓缓挪动着,似乎能感受到加速的脉搏。

“虚淮。”他平稳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手指圈得更紧,“这片空间已经不稳定了,但我们还会活很久很久。如果这世间再没有新的容身之地,几十年以后、几百年以后……若是我们走散了,我又该去哪里找到你呢。”

 

 

0.

“我又该去哪里找你。”

风息说,人类夺走的东西,他们该去取回来,不止为了妖,还为了兽与草木,为了一切这片世界上原本应该共同存在的东西,否则总有一天他们的贪婪会趋势永无止境的掠夺。

虚淮与他的洛竹都是妖,所以从未想过如此长远,只是在这一刻动容到无以复加,待到回过神的时候,洛竹已经坐起身来,嘴唇碰到了他的犀角上,执迷又深沉。

后来虚淮总会想起那天洛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划过了千言万语,像极了夜幕中簇拥的繁星。

洛竹告诉他,人类最喜欢用来承诺的一个词,叫做“永远”。风息嘲弄人的一生短暂,承诺也轻如鸿毛,但洛竹不以为然,他们是妖,有千百年的时间去兑现,可以真的久到海枯石烂,久到朝代更迭,久到穿梭在高楼之中的树干变老、变枯、变得腐朽,化为泥土、化为瓦砾、化为破碎在时间长河里的灵……

而他还想找到失散的,还记得那句“永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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