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霓虹乍冷 16
16.
心理暗示的效果真的很明显。
一整个下午卡米尔只觉得时间漫长，课上到比较无聊的时候他眼睛落在草稿纸上，可心里已经开始轻哼着雷狮的新曲了，直到老师点了他的名字才醒过来。
金在一边小声提醒：“第九十二页——”
卡米尔极其自然地拿起书来，现场解题依旧行云流水。
怎么回事啊？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算数算到抓头发的金看得目瞪口呆，一阵强烈的羡慕嫉妒之后毅然决然地抄走了卡米尔的答案。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卡米尔将安娜给的琴谱夹到了一个夹子里，提前两分钟来到了音乐社的活动室。
里面已经有一大半的社员在了，见到卡米尔之后都很热情，安娜招呼他到钢琴前面坐下，“琴谱你练过了吗？”
卡米尔摇摇头，“住校。”
“哦哦哦我忘记了！”安娜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那看过了吧？”
“嗯。”卡米尔轻声说，“你们可以先练，我听几遍应该就可以跟上。”
安娜有些惊讶，刚想说什么后面就有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哇，这么厉害吗？”
这很明显有些挑衅的意味了，卡米尔看了看他——那是个拉低音提琴的男生，从表情上看不太出来里面存不存在恶意的成分，但不服气肯定是有的。卡米尔在酒吧里常年跟比这种男孩难打交道多的家伙混，自然是不会和他计较，只是心平气和地说：“还需要你们多指教。”
那个男生轻哼了一声，转去催促安娜赶快开始，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哎你今天这个发带好像没有昨天的好看哎。”
安娜下意识地往脑后摸了摸，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压根没有扎发带后跺着脚凶他：“你管不着！”
那男生还是忍不住多缀了几句，虽都是些没事找事甚至无理取闹的话，可他看过来的时候嘴角都有些若有若无的笑，卡米尔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点什么，索性一句话也不插，很快社团的指导老师也过来了，吵吵闹闹的活动室很快安静下来。
社团活动课的内容还算丰富，但有几个活泼的成员在，气氛始终很好。指导老师极有耐心，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一节课后大家的心情都会变好。卡米尔听了两遍就可以完全跟上副歌的伴奏了，最后一遍演戏结束后安娜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下课后飞快跑过来找卡米尔问他是否有兴趣留在音乐社。
其实都已经了解这么久，即使算不上真正融入进来，但跟团员们基本都混到脸熟了。卡米尔想了想，实在是没办法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安娜一激动忍不住高举双手——
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卡米尔瞬间就猜到，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可下一秒安娜的手腕就被背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拉住了。
那个拉低音提琴的男生扯了她一下又迅速松开，一脸嫌弃地嚷嚷：“哇这位社长同志，你想把捉奸圣手引来么？”
他说完了这句，安娜才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浮起一阵恼羞，刚要伸手锤人，男生已经飞快溜走了。
“哎你……不要管他！”安娜皱着眉头回过头来跟卡米尔说：“他就是靠这个提琴特长考到咱们学校的，从小就拿各种奖，所以人又拽又欠。”
“没关系。”卡米尔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收好了琴谱低头对她说：“那我先回高一的教学楼了，学姐再见。”
“嗯！”女孩摆了摆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好看的白牙齿。
放学铃声已经打响了，社团课结束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班里。卡米尔坐回座位，第一件事情还是摸手机，刚打开不就却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卡米尔看到那一串他没储存的电话号码，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雷狮？于是他迅速接起来，里面传来的却是女人的声音——
“卡米尔，你放学啦？”
这声音有些熟悉，卡米尔愣了一下，意识地先“……嗯”了一声，对面的人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意外啊？你妈妈没有给你发短信吗？”
一提到他的妈妈，卡米尔先是极度警惕，接着瞬间想起来了——打来电话的是辛阿姨，印象中前段时间她还说过辛阿姨要回国一段时间，还要帮她转院……
他赶紧切回消息箱看了一眼，果然，妈妈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消息里面说辛阿姨晚上可能会带着罗希姐姐去找你。
卡米尔立刻礼貌起来，简单地向阿姨解释了几句，那边笑着说：“没事，刚刚是逗你的，你慢慢收拾，我和你姐姐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啦。”
切断电话后卡米尔迟疑了一会才给店长发了一条今晚请假的消息，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告诉雷狮，店长已经回复过来一条“知道了”。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屏幕——前几次请假的时候店长回复的语气似乎还要更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多了。他暗自叹了口气，然后收起手机重新开始收拾书包。
辛阿姨停车的位置很显眼，卡米尔顺着放学的人流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很快走过去，一拉开后座的车门却足足愣了两秒钟，接着车里的两个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惊讶吗？”阿姨看上去好像比一年前见到的时候老了好多，笑起来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我也不知道你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头发剃得比你还短。”
她的女儿罗希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快上来啊卡米尔，我又不会吃了你！”
卡米尔这才回过神来，乖乖坐上去，拉好车门后很坦诚的说：“差点没认出来。”
罗希打了个响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辛阿姨是卡米尔妈妈最好的朋友，年轻的时候也做音乐，后来隐退到海外开始做了生意。直到现在卡米尔还有一段童年时期断断续续的记忆——家里忽然来了许多人，领头的那个男人语气强硬地与她谈判，而她的母亲坐在床上，抱着年幼的他哭到眼泪都干成了痕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有人破门而入，一个女人挡在了他和母亲面前，然后是漫长的、激烈的争吵……
那之后怎样卡米尔便没有记忆了，只是后来他被逼过早地开始懂得一些事情，才意识到当时站在风口浪尖上保护他妈妈的女人正是辛阿姨。
一路上罗希和阿姨都很自然地和他聊天，在国外住久了两人都有些后遗症，说话一半母语一半外语。到了饭店门口阿姨先将卡米尔和罗希放下来，自己去找了停车的位置，罗希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阿姨说，你最近过得是不是有点累？”
卡米尔忽然抬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中的紧张，“什么？”
“啊、没什么……”罗希的话卡住，她多看了卡米尔一眼，转而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国内的高中生好像都是这样，不过我相信你心态一直很好啦……”
她这般快地圆场，卡米尔的神色便也缓和了下来，他轻点了下头，接着辛阿姨便也推开门进屋了。
吃饭的时候已经比刚刚熟络多了，话题也更加随意了起来。阿姨说罗希最近老实不下来，交了一堆朋友带她玩摇滚，最近又迷上了冲浪，说道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现在还在练习音乐么，卡米尔如实回答说有一段时间没有系统训练过了。
“那有些可惜啊，你那么聪明，又是这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她停顿了一下，“对啦卡米尔，你们学校暑假期间也开放宿舍吗？”
“……不。”卡米尔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餐具抬头看她，对方马上问：
“那你打算住在哪里呢？”
“有、地方能住的……”他当然不会告诉大人自己和雷狮的事情，但这个回答掩饰的意味太强了，连卡米尔自己都不安了起来。
对方果然打量了他一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问：“暑假没有计划的话就和阿姨一起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吧，那里除了夏天可能会热一些，其他的哪里都比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上许多。你姐姐在那边认识好多玩音乐的人，你可以和他们做朋友。我和你妈妈也说过这件事情，她同意了，但还是让我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卡米尔明显愣了一下，很快接了一句，“谢谢阿姨。”
说实话，几个月之前他也苦恼过自己放假之后究竟该何去何从，遇到雷狮之后压着他心事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仿佛被撬走了，许多之前令他头疼的问题只要一想到雷狮似乎就一定能正好到解决的办法。雷狮说过几次到了假期就带他去外面旅游，这样莫大的幸运被他像个秘密藏在心底，却一时不知如何向身边的人解释。
卡米尔低头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小声回答：“谢谢阿姨，但是让我考虑一下……”
其实他要考虑的并不是“去”或者“不去”的问题。
对于他卧病在床的妈妈究竟都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之前他只是有些过于敏感，揣着些许侥幸心理。但今晚和阿姨聊过之后他确信了那些自己认为瞒得很好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避过妈妈的眼睛耳朵——可能是通过店长，也可能是别的一些人。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明确地询问过他……这让卡米尔有些搞不懂自己妈妈的心思，也许是比较信任他？亦或者其实她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不论怎样，他相信如果这次拒绝了辛阿姨的话，和雷狮之间的事情都要和妈妈摊牌——
而这是他最担忧的。
阿姨没有继续强迫他，只是看了一会他细微变化的眼神，温暖地对他笑着，“嗯，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些都凭你自己的意愿。”
卡米尔乖乖点头，心底翻覆着复杂的情绪。
晚饭结束后卡米尔执意要自己回去，阿姨便没再强求，目送走了两人，卡米尔站在春寒料峭中吹了会冷风，又伸手拦了辆车。
雷狮他们公司的对面有一排商街，卡米尔直接报了那个位置，他想了一会才摸出手机——
其实刚才在饭桌上他就已经收到了几条来自雷狮的短信，大概意思是说今晚排练又拖延了，还有些无奈中带了气愤的小抱怨，透过文字都能想象到雷狮如果此时就在面前会用怎样的语气，令人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但是此刻他笑不出来了——之前答应过雷狮暑假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现在突然变卦，而且没有任何办法迁就雷狮，按照他的脾气这件事不好好解释的话一定又会很麻烦。
也就是在犯愁的时候他忽然记起来了，之前雷狮说过让他可以去他们公司里看一看的事情，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后再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卡米尔能猜测到雷狮或许对这件事是有些期待的，索性直接给雷狮发去了一条：我去你们公司找你吧。
他端着手机等待回复，如果电子表显示秒钟的话他一定会盯着那个跳动的数字紧张，五分钟过去了，那边终于有了回复，先是一个问号，中间又停顿了几十秒，接下来连续不断地发了几句，连“好”或者“不好”都没提，直接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坐车、来了以后去哪里等他。
卡米尔回了个简单的“嗯”，接着将手机扔到一边，人靠到了坐垫上长舒一口气——
他该好好想想，如何告诉雷狮这件事情……
但是当他揣着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几组答案，顺着一段木栈道式的小路走进了雷狮公司的院子，远远地看到有人挥手的时候，心底不断复习着的台词狠狠卡了一下壳。
雷狮站在那一小片光里，黑色口罩上面露出的两只眼睛被映得发亮，孤傲又引人注目。
卡米尔走过去的时候雷狮很快发现了，他将手从口袋里面抽出后伸了过来，眼睛里面的冷酷被喜悦冲撞得有了温度和色彩。
纵使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那笑容耀眼到了他的心底。卡米尔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一下，被控制住一样，眼里只有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去握住了雷狮的手。
“先跟我进屋等等，然后一起回家。”他听到雷狮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掌心被很轻地捏了捏。
“……嗯。”卡米尔抿起的唇微启，接着又重新咬紧，那句“一起回家”温暖到灼伤，连带着肚子里面打好的草稿也一起烧了个干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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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停更，以后有灵感的话会继续写这篇，谢谢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