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霓虹乍冷 14
14.
夜里听到了几声惊雷，次日醒来的时候窗外漫天都是朦胧的声音。
“下雨了？”卡米尔从被子里面撑起上身，眯起眼睛去看窗帘缝隙之间透出来的阴雨色调。
“嗯，昨天半夜里就开始下了。”雷狮直接将手伸到床头的柜子上摸索手机，开机后翻看了一会，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个可以拍，我要发微博……”
雷狮在微博上总是异常活跃，不管是自己发、跑去给别人评论转发还是和自己的粉丝互动都相当频繁，卡米尔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他公开的账号从头翻到尾，却在和班里一些雷狮的粉丝讨论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还错过了许多更精彩的东西，比如活动片花、突击采访之类的剪辑……
“追星还真是辛苦啊。”卡米尔望着同学手机里分门别类存好的视频、图片、音频等等，不禁发出了感叹。
“不辛苦，追星使我快乐。”女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晃晃脑袋，“你要吗？我可以全发给你哦。”
“……”卡米尔一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道了声“谢谢”，而对方却一脸革命同志之间为何要言谢的表情看着他。
他一边回忆着那堆东西自己好像还有大半都没来得及看，一边望着雷狮费尽心思地摆弄手机——他一会套滤镜一会调光影，窗帘将外面的世界全部都掩盖了起来，朦胧的光恍出了一道圆形的晕，雷狮将五指张开对着它，一个黑色的轮廓就被定格了下来。
“怎么样？”
雷狮靠过来拿给他看，卡米尔还沉浸在某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中，忽然被打断，他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好看，适合做壁纸。”
“你喜欢？”雷狮又凑近了一下，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刘海，卡米尔也不躲开，点了点头。
“那……”雷狮想了一会，“这个我发给你做壁纸好了，等一会我重新拍一张再去发。”
说完他就真的直接给卡米尔发了过去，关上手机后还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这分明就是把“你当场换给我看”写在脸上嘛。卡米尔装作不知道看出了雷狮的心思，顺着将图片设成了手机的桌面，还小声夸了句：“好看。”
雷狮很轻易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扔掉手机翻身跳下了床，“先起床吧，我都觉得饿了。”
早餐两人是一起吃的，雷狮悄悄观察了一下，果然卡米尔又选了一种带奶油的甜味面包，期间卡米尔抬起头来跟他对上过两次眼神，第二次的时间格外长一些，过了一会他忍不住歪头问：“大哥在看什么？”
雷狮的目光缓慢又明显地划到了他唇角的位置，“你这里沾到了一点奶油。”
卡米尔眨着眼睛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道狡猾的微光，“所以呢？大哥是我要自己擦，还是……”
原本雷狮也只是随口调戏一句，没别的意思，可对方忽然这么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你是不是看了我之前的……”
大概在一年前他拍过一条广告，短剧情有些俗套，大概也是女主把沙拉酱不小心沾到了嘴边，男主角十分宠溺地提醒了他，却拉住了女主取来纸巾的手，缓缓靠近了上去，接着镜头定格虚化，广告词在这个时候弹了出来。
突然被提起了这一茬，雷狮第一反应竟是想辩解“那只是一条广告而已”，大脑即使刹住了车，他忽然有些危险地盯着卡米尔，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已经料到了他心中所想，紧接着便只剩下了卡米尔身上直接“施行”的想法了。
但现实毕竟和广告是不同的，卡米尔注意到了他蠢蠢欲动的手，竟然飞快地抽了纸巾将奶油自己擦掉了，“嗯，你拍过的那些我几乎都找来看了。”他顿了顿，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那个女主还蛮漂亮的，我记得还过有采访，你亲口说的你们私底下关系很好。”
……好啊，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雷狮眉头微微挑起，却没有立即否认，而是顺着卡米尔的话继续往下说，“是啊，不止这一个，跟我‘关系很好’的小姐姐还有很多呢，营业完还时常保持联系的也有不少。”他瞥了一眼卡米尔并无变动的表情，更靠近一些挑衅起来，“你想说哪个啊？我替你查查知道的完不完整。”
“……”这回卡米尔真说不出话来了，他两只手捧起水杯来喝了两口，然后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嗯。”雷狮忍着笑，“确定不是喝饱了？”
卡米尔忽然转回来盯着他，雷狮终于笑出来，将后半段补充完整：“喝醋——喝饱了。”
“大哥想多了。”卡米尔飞快转回去，装作没看到雷狮得逞后的表情。
窗外的雨始终不停，雷狮将常年紧闭的百叶窗展开了一些，灰蓝色的光投进了屋子里，外面的雨水似乎也能将屋里的空气洗净一般，令人心情变好。
雷狮将自己的电脑借给了卡米尔，此时他正搬着窝在沙发角落里研究编曲软件，雷狮一开始是坐在台式机面前不知摆弄了什么，过了一会又跑到厨房里寻了包薯片拆开，直接踢掉拖鞋踩在沙发上，找到卡米尔身边的位置靠了过来，一边吃一边看，嘴上说着“你做你的，不用管我”，却还会给卡米尔投食分散他的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他发现了卡米尔晃动鼠标的手停顿的时间格外久，他抬起眼睛来看了卡米尔一眼，明知故问：“我会影响你吗？”
卡米尔有些无奈，“我要是说‘有一点’大哥就会到旁边去吗？”
雷狮笑了，“可能吧，不过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专注的类型。”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的。”卡米尔放下了电脑和鼠标，两只手扣在一起活动了一下手腕，“但你会让我分心。”说完他竟然自己偶从雷狮手中取了几块零食塞到嘴里，雷狮盯着他嚼东西的样子，因为闭着嘴巴，一边的腮鼓起来好像仓鼠一样。
他的视线在卡米尔眼尾的弧度上停了一会，忽然问：“哎，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吗？”
卡米尔反问他：“你觉得我有？”
“也不是。”雷狮想了想，“你挺有天赋，性格也不是那种能惹事情的，你妈妈进过圈子，她当年那么火，一定认识过许多人物……最主要的是你认识我啊，走公司的传统程序和找人找捷径我都能帮你，你这么年轻，如果有这个意向的话……”他一下子说了许多，可卡米尔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波澜，雷狮大概也猜到了，他摊了一下手，“至少你不讨厌在别人面前唱歌吧？我就是看到了你在酒吧里唱歌的样子觉得很喜欢。”
“……是不讨厌，但也不是很感兴趣。”卡米尔平静地说：“我应该和你解释过，去酒吧唱歌是我所剩无几的选择之一，我想要的只是那笔收入而已。”
“可你说过喜欢音乐。”
“是的，但喜欢音乐并不代表喜欢舞台。”
这种咬文嚼字一般的纠正让雷狮很头疼，他立刻就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对于雷狮来说做了好的音乐作品就应该表演给万千人群看，去得到感叹和赞美，去寻求情感上的共通……而能够达到这种效果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到舞台上去、站在聚光灯的前方表演给所有人看。
卡米尔不再说话了，只是抽了张纸巾擦擦手。
无法达成意见一致，按照往日的作风必定是继续追问的，可转念又想他们刚刚和好，卡米尔这家伙虽然答应他的时候容易，看上去也乖，但倔脾气倒也是挺大的。
那就把这件事暂且搁到一边罢。雷狮耸了耸肩就去摸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后他随意地翻了一会——粉丝们在他今早照的图片下面留了好多言，大多都是些已经看腻了的赞美，偶尔也有些比较有趣的，雷狮一时兴起还会回复几个。
卡米尔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忽然问：“大哥，你有没有小号啊？”
雷狮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号？”
“嗯，就是那种……”卡米尔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形容，“明星应该都有，比较私人的那种……只有几个朋友知道的小号。”
“哦。”雷狮想了一下，“有过啊，但是那个……”他顿了一下，“不行，那个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不能给你看，难道你会把自己以前写的日记给别人看吗？”
……原来是这么用的啊，那看来他平时在大号说的那些话也大多都是平日里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了。但还是有些奇怪，他重复了一下上句的某个字眼：“‘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我可以跟你说啊。”雷狮竟然回答得很快，一时看不出来他究竟是在认真还是在开玩笑，“所以你也要给我保密知道吗？”
卡米尔有些意外地看着，但很快又恢复，“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拿小号来交换？”
“不可以！”雷狮答得干脆，“别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那些都是黑历史！”雷狮掰开手指竟然开始回忆，“有骂自以为是的评委的，有吐槽家里人多管闲事的，还有些……”他忽然停住，手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后面抓抓发尾，“哎，就是当初刚刚一个人住的时候做什么都很不习惯，有的时候半夜醒了一胡思乱想就再也睡不着了，所以就把那些中二病言论都记下来了。”
“哦。”卡米尔低声回应，看着雷狮现场自爆的别扭表情忽然将嘴角绷起——
面前这个闪耀又自我的灵魂，也许在他们未相遇的某段岁月中也经历过相当孤独寂落的时光，而他们是一样的。
“……你笑什么！”雷狮马上就发现了，卡米尔立刻用手背挡了一下，不再说话刺激他了。
那袋零食很快被他吃完，雷狮跳下沙发将包装袋扔掉，卡米尔想了想刚刚雷狮回忆时那副罕见的苦恼样子，竟然觉得有些满意，他重新戴上耳机，目光却飘不回电脑上去。
而雷狮扔完后又靠在他的身边，过了一会才想起这样似乎会打扰到卡米尔干正事，他有些不情愿得起身，“算了，我还是……”
后半句卡在了喉咙里，因为袖子被卡米尔抓了一下，雷狮回过头，看到卡米尔微微偏过头去，小声说：“没关系，你在这里吧，我试着习惯。”
雷狮有些不可置信，接着眼睛里面的颜色都被惊喜所替代了，他立刻抓死了这次机会不让对方再反悔，“这可是你说的？”他凑近，高挺的鼻尖再靠近一些就能蹭到卡米尔的脸上，一尝到甜头就更加得寸进尺了，“其实你也喜欢我陪着你吧？”
卡米尔试着躲了一下也没有用，只好任由雷狮压到他的身上，轻声说：“是啊。”
“……”
没想到他只是随口承认着逗雷狮开心一下，可对方却忽然沉默了一下，压住他身体的时候像只打量猎物的猛兽，他紧盯过来的目光在短短几秒内复杂的情绪冲撞变化了无数回，最终的坚定神色异常锋利，能将人割痛、也是致命的吸引，“卡米尔，我……”
那一瞬间窗外的风声雨声似乎漫过了天地，可卡米尔感受着胸口阵阵汹涌的撞击，却迟迟没有等到雷狮想说的话——
“算了，以后也有机会。”几个字干涩生硬地落了下来，卡米尔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麻木的神经末梢缓缓恢复了温度，他半张着嘴，总觉得有几个字呼之欲出似的……
但他也没说出口，只是短促地喘息了一下，然后配合着雷狮落下来的吻，陷入更深的迷惘。
若没有遇到他，今日他也许还孤身一人站在屋外的冷雨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