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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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尤】药石无医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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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次日早晨尤里还是比米哈伊尔醒得早,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米哈伊尔,瞬间就清醒了,他抓了一把睡乱的头发翻身下床。

刷完牙后薄荷的味道唤醒了一整晚都在颠倒的神经,他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一会,忽然发现颈侧偏后的位置有个痕迹,是昨晚米哈伊尔留下来的……面积不大,颜色也不怎么深,领子立起来基本上就很难发现,但尤里就是忍不住一边触摸一边回忆昨晚,身体对快感的记忆总是很深的,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失神,只感觉脸上好像有些热。

直到房间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尤里探出头去看,米哈伊尔飞快得输完了密码,手都懒得收回去又闭上了眼睛。

尤里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好笑,轻手轻脚得走过去,盯久了心里又有痒痒的感觉,贪恋亲吻和拥抱的心思又轻飘飘得控住了神经,他想了想,将手撑在米哈伊尔身体两边缓缓凑上去,面前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个人是醒着的!

米哈伊尔镇静得望着尤里,伸出两只手揉了揉他的脸,睡意朦胧得说:“像小狗一样,总想着咬人。”

谁想咬你了?!尤里马上辩解,“我明明是想亲……”不对——

又是诈!

尤里直接踢掉拖鞋爬上床,将半醒不醒的米哈伊尔从枕头上捞起来,“好啊,你说咬那我就咬了,三,二——”

说是要咬,其实尤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舍的,就在尾音拖长的空隙里,米哈伊尔终于睁开带笑的眼睛,在他的额头上迅速得亲了一下,趁着尤里恍神的功夫赶紧逃出被窝,连浴室的门都关上了,接着里面传来了带着笑的声音:“我的小狼崽还是找别的东西磨牙吧。”

“……”人是抓不到了,尤里对着浴室郁闷了半天,最终只能锤了两下米哈伊尔的枕头出气,然后飞快得跳下了床。

 

尤里对上次吃到的那个灌汤包念念不忘,米哈伊尔早就看出来便又带他去了一次,看着尤里对着热气满眼放光的样子他忍不住笑,而对面的人并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不过他心情也好到离谱,于是没有计较,吃饱喝足后他跟在米哈伊尔身后小声哼了两句,听不出是什么歌。

早晨的阳光直接顺着前挡风玻璃洒进车内,尤里扯了一下安全带,靠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他侧过头去若有所思得看了一会米哈伊尔,忽然说:“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个恋爱总失败的舍友,他说追人是件特别特别特别困难的事情……”他有些狡黠得笑起来,“我当是有多麻烦呢,原来这么容易!”

米哈伊尔想了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总”失败的话,只能说明他追人的方式有问题……不过要拿自己和尤里之间做类比的话完全就是两个性质了,两情相悦时的表白和单向心动的追崇当然是不一样的,寻常情况下谁又能狠心拒绝掉自己喜欢的人呢?

不过既然尤里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他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自己把他“追到手”的,未免有些天然到迟钝。

“嗯,可能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吧。”米哈伊尔面不改色得回复了他。

“……不要用那么么奇怪的词!”

“好吧,那我想想……”米哈伊尔将两手扶在方向盘上装模作样得思考了一会,“他们一定是都没有你这么好,不然谁会不喜欢呢?”

尤里眨眨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得转去另一边,将车窗玻璃按下来了一些,微风吹进来,还有一缕阳光直接打到了尤里额前的头发上,米哈伊尔悄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角向上微微勾起,眼睛里面全是沉浸在幸福里的笑意。

真是像一团小狗,有一点点甜头就黏人到不行,稍微一夸就开始一个劲地摇尾巴。

米哈伊尔挪回视线,在心底觉得他更加可爱了。

 

到了医院以后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尤里要去找教授直接去了急诊科,米哈伊尔也从楼梯下到了负一层。

克什纳用见了鬼一般的表情看着米哈伊尔,“今天这是哪阵风把你这么早就刮来了?”在他印象里面这位向来是整点上班,59分都死活不见人影的那种。

米哈伊尔不想理他,恰好护士正赶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米哈伊尔问她:“之前拜托你的事情说过了么?”

护士点了点头,“啊,我找到了那个普外的医生,他又过去看了一次说诊断没有问题,只是那个病人脾气不好一直都不怎么配合。”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他的家属找过你,就在昨天快要下班的时候。”

米哈伊尔有些意外,过了一会才低声回应了一下,“谢谢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米哈伊尔收到了尤里的消息,说是要上手术台,中午的时间又牺牲了。

药剂科寻常不会有什么太赶时间的事情,而急诊科那边恰恰相反,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十万火急,明明两人都在医院里,隔着一层楼却一整天很难见一次面,连中午想要一起吃个饭都很困难。

米哈伊尔安慰而了他两句,等了一会也没有回复,看来真的是忙到抽不出身来,发完就丢下手机去处理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护士问他要不要和住院部的人一起出去,对面开了一家新的菜馆,听说味道很不错,米哈伊尔只递过去一个眼神对方就懂了,她无奈地一摊手,“你确定能过不来么?阿加莎也会去哦。”

“……”阿加莎去和他有有什么关系呢?上次聚餐的时候聊到学校,他跟着随口提了一句,被这个住院部有名的大美女认出了是同学院的学长,打那之后就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道传闻。

医生的压力比大多数职业大,八卦能消遣掉的疲惫就更多,大多数人听完说完以后也并不当回事,别的科室里发生了些什么奇闻异事米和伊尔偶尔也会跟着护士听一耳朵,但他自己并不想成为某则八卦的主人公。

而护士刚刚所说的这句话有点探口风的意思,米哈伊尔淡淡地说:“我真有事,你要是觉得什么东西好吃回来以后告诉我好了,有空我会去的。”

重点根本就不在这个“吃饭”上。护士姑娘白了他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疑惑地想着什么,小声回着:“好吧好吧……”

 

门诊部旁边有个小型的食堂,住院部里面也有专门一层都改成了就餐的地方,但不管是哪个食堂做的饭都是清汤寡水,被不少人戏称为“斋饭”,充满了医院清冷的特色。

米哈伊尔就近解决了午餐,凭借记忆直接找到了先前的那个病房,患者正在午睡,家属老太太悄悄打开了病房的门,见到是米哈伊尔后脸上有些意外,她让他在这里等着,回到病房里面拿了只橘子出来,直接放到了他手上,“拿去,刚洗过的。”

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不要。米哈伊尔很自然地接过来笑着轻声说了句“谢谢”,能听到病房里面呼吸的声音很不通畅,大概是患者的呼吸道也不太好。

米哈伊尔直接告诉了老太太自己昨天在休息,听说你们过去找过我,对方拉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叹了口气后说:“其实我听另一个医生讲啦,老头子这个手术风险还挺大的,即使成功了之后还有可能复发,再加上年纪大了以后随便一查哪里都有问题,每天挂着吊瓶再吃一把药,病房里面又什么都没有,没有病都快要照顾出病来了。”

米哈伊尔心里微微动容了一下,却并未影响,“那您的意思是……”

“我都和老头子商量过了,先把这个要人老命的手术做掉,其他的药啊水啊的,都……别再弄了吧。”她神色迟滞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这些你说得也不算么?”

米哈伊尔真诚地摇摇头,“是的,如果有想法还是要和主治医生沟通,不过我还是建议遵从医师的方案,想救的患者自己先放弃了救治,这对于医生过来说很为难。”

其实后半段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米哈伊尔看到她的目光已经向远处散走了,这是无法沟通的老年人的通病,认定了什么道理总是不肯听别人的话。

她自顾自得说独生女嫁去了外地,工作繁忙还要带孩子,也只在老人刚住院的头一天飞过来探望了一下,接着就被缠身的工作催了回去。平日他们在家的时候收音机一直开着,阳台上还有一对唧唧喳喳的鹦鹉,住在这里那么长时间每天只能听到换药推车的声音……还有钱,医生总说多花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治好病,其实道理都懂,但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还要去砸钱折腾什么呢?她永远忘不了半年前女儿哭着打电话说因为挣得少,逢年过节都被婆家人冷嘲热讽的事……

米哈伊尔神色平静得听完,看着对方长叹了一口气,佝在长椅的另一侧面容惆怅苍凉,想了想只是淡淡地说:“您也赶紧拿去午休吧,听护士说您好像一直陪在这里,其实没必要的,这边护工都很负责任。”

老太太呆滞的目光终于挪到了走廊上方的电子钟上,像是腐朽的老树被风吹乱了枝叶,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没事,家里的鹦鹉有拜托邻居照看,我除了在这也不知道该去哪了。”

她默默走到病房门口,开门前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总生病的是我,心里还没感觉,这回老头病倒了才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能陪着他了。”

 

住院部年代比较久远,走廊尽头的两端各有室外平台,恶劣天气里总漏风,被投诉了许久也没得到改善,平日里倒是个透气的好去处。

从病房出来,米哈伊尔走到其中一侧露台上吹了一会风,直到被吹乱的头发开始挠得他睁不开眼,才扯掉脑后的皮绳,去卫生间对着镜子重新绑好。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太“怜悯”、“难过”的感觉,让他情绪略微低沉的只是某种麻木的共情。诸如此类的事情医院里分分秒秒都在上演,要是每遇到一次自己都跟着心情起伏,那迟早会心力交瘁的。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想着现在回到科室里大概还能午休一段时间,却没料到从洗手间走出去,正好撞上了最熟悉的人。

尤里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倒米哈伊尔。他瞪大眼睛愣了一下,接着很开心得小跑过来,“哥哥!”

“嗯。”他应了一声,很快打量了尤里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凉子小姐的父亲要办出院,多萝西娅在手术室出不来,我就过来了。”他晃了晃手上的病例,看到米哈伊尔不太对劲的神色后赶紧解释:“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过来拿病例和数据,顺便看一看之前救过的……”他掰开手指点了起来,“一个孕妇,一个糖尿病患者,还有上次那个做阑尾的妈妈,我记得是在四楼,一会要去看她……”

“……你操心得太多了。”

尤里倒不这么觉得,他不安地抓了抓头发,小声说:“可我就是不放心啊……”

米哈伊尔看了他一眼,有点被那认真又疑惑的眼神触动了。他想了想,现在是医院的午休的时间,不过正常情况下急诊科室是将之视为不存在的,像尤里口中说的那几个患者交接到别的科室后按理说没必要再去操心,维拉德教授放尤里各个科室混一圈脸熟,考虑的大概也并非一心想让尤里留在急诊。

“……好吧。”他看了尤里一眼,顺着对方好奇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枚橘子上。他直接将之剥开,取出其中一瓣递到了尤里嘴边,“要么?”

哥哥的投食哪有不要的道理?!明摆着的问题,尤里立刻张开嘴将它叼走。

米哈伊尔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微微下垂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道神采,“好吃么?”

“唔……有点酸。”尤里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小声说。

“哦,那不给你了。”他无情地将橘子重新用皮包好塞进口袋,临走前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忍不住亲昵地摸了一把尤里的脑袋,“我先走了,晚上去急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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