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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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是非题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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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时隔几月,再次在睡梦中被重物砸地的声音搞醒,雷狮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坐起来,起床气刚搓起火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又“唰”得一下生生熄灭了。

楼上的那位不可能是早就搬走的邻居,那就只能是……卡米尔。

这个名字一落进脑海,雷狮就像个猛然间恢复正常的失忆症患者,恍惚了好一阵子后,他把自己的脑袋又扔回沙发上的抱枕里,仰躺着盯了一会天花板,昨夜的情景又像被剪辑后的影片一样在他的脑中轮播,任他将被子蒙在脸上,直到呼吸不畅都挥之不去——

“你喝醉了。”他记得自己轻而易举将酒杯从卡米尔的手中抽走,不在意地掩饰着心中忽然之间就爆发出来的情绪。

卡米尔半眯着眼睛,好像在刻意地看清他,雷狮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里面热切的期盼慢慢被熄灭,平复后又卷入刺骨的冷水,让他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藏在自己意识中不愿面对的东西好像忽然之间浮出了水面,溅起一圈扰动心绪的涟漪;最该死的是那些露骨的神情一瞬即逝,而当他回过神来仔细观察的时候,卡米尔的脸上却已经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不管是哪种,那一刻他只能感受到心中一阵坍塌似的摇晃,一直以来在尽力堆砌的某面城墙在眨眼之间像戳破一张纸一样被摧毁。

卡米尔本来还在盯着他看,好像在期待一个答案,亦或者只是单纯得在观察他的表情,在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后也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声音有些小,垂下去的眼眸中有股沉重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漂亮的瞳孔中覆盖上了一层阴霾,“嗯,那你带我回家吧。”

 

夜有寒潮,雷狮叫了辆出租车,他把卡米尔扶上后座后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除了车载广播夜间电台柔和舒缓的音乐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雷狮看着窗外匆匆向后远逝的灯和影子,心里乱成一片,好像被灌满的容器,迫切得需要一个开口疏通。

他向来不能忍受模棱两可,只喜欢在理清了条理之后迅速做出最干脆利落的判断然后解决,这是他的风格。

但在这件事上,卡米尔的行事却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有些致命的东西,他好像从最开始就没有意识到,导致了现在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不知道卡米尔问的那句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之后的胡说八道,令他在怀疑的同时也怀疑自己——

如果卡米尔只是开了个有点过分的玩笑,那么他心底的那股冲动又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那他们这段时间来的相处简直就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尽情作死,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再亲手往卡米尔的手中递上捕猎的网,煽风点火的同时毫不自知得让两人同时掉入陷阱……

越想越乱,干脆不想。雷狮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有一阵子可能迷糊过去了,司机说“到了”的时候雷狮睁开眼睛还有些懵,随即晃了晃脑袋。正准备付钱,后座就有只手夹着钞票伸了过来。

卡米尔居然醒着。雷狮有点意外,却忍住了回头去瞧一眼的冲动。两个人拉开车门下车后雷狮看到卡米尔的脚步还有些不稳,便走上去驾着他,“你可真是我见过酒品最好的家伙,不哭不闹不上吊,乖乖跟人回家,觉都不睡,还能付钱。”

卡米尔轻笑了一声,半靠在雷狮身上,却没有回答。

到底是醉没醉啊?!

雷狮一路把卡米尔带回家,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思考这个问题。他感觉到卡米尔倚靠过来的重量越来越大,有几步不稳甚至撞到了他的肩膀上……越想越不耐烦,索性抛出脑外,他架着卡米尔推开房门,把人扔到床上。

视线昏暗,几条深蓝色大致勾出了卡米尔脖颈到胸前的形状。雷狮费力地帮卡米尔解开他胸前的扣子,那衬衫好像烫手一样,手指不听使唤,效率格外慢,特别是最上面那颗扣子,又紧又滑,雷狮弄了半天,只觉得抑制不住的燥热,连汗都要下来了,而卡米尔好像也并不好受,他微皱着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喘息,尾音还有几分沙哑。

……这他妈是什么喘法,要了命了。

雷狮只觉得一股邪火窜了上来,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头皮直接麻了一半。

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卡米尔的锁骨窝上滑下来——大概是个吊坠。奇怪,他以前戴过这个么?……卡米尔总是会把衬衣的扣子老老实实全系好,平时也不怎么露出脖子,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倒是也没见过他挂什么东西。

罢了,赶快把这家伙扔被子里逃走还来不及,他可没有多余的心情在去研究卡米尔给自己戴了什么东西,所有的扣子全部被打开后他直接将卡米尔的衬衣扯了下来,可在看到卡米尔颈间挂坠的全貌后生生停下了动作。

它在一片黑暗中锁定着那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反映了好几秒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同样的形状,同样的大小……他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眼,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他用手腕压住口鼻,耳鸣了好一阵子才猛地从旁边拽过被子来胡乱给人盖在身上。

这回卡米尔像是真的没听见,脸微微侧过去枕在枕头上,将雷狮在黑暗中锋利锃亮的目光挡在意识之外……

 

 

现在是上午九点,对于过周末的人来说这个点起也不过分。

但雷狮还是困得要死,昨晚胡思乱想到凌晨不知几点,刚刚有了睡意不久,就又被让他晚睡的罪魁祸首吵了起来。

几秒钟的思想挣扎后,雷狮终于从沙发上爬起来赤着脚下地,先是顺着味道看到了卡米尔买来的早饭,然后他推开房间,果然——那只最显眼的行李箱不见了。

卡米尔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搬上去了。

雷狮靠在门框上,忽然有种没由来的疲惫感,就像潮水退去后背冲刷到了岸边的鱼,挣扎着在湿泞的沙地中蹦蹦跳跳,张大了鳃呼吸。他看着被卡米尔整理好的书柜,每一个格子里面的相册都被他贴了标签,摆在桌面上的那一摞应该是最近卡米尔翻阅过的,第一本就是他小时候的拍摄集合。

雷狮扫了一眼,目光刚刚划过去,又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倒回了那本相册上——

有片金属书签露出来一个角,雷狮顺着打开,那一页都是些海边的风景,成群的海鸥、沙滩上成群支起来的伞和帐篷、还有细软沙地上的贝壳……然后他看到了那张海滩上少年剪影的图片。

都是很久之前拍过的东西,平日里翻到的时候也不会太在意,至于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地点、什么人……他都没有刻意去记。

雷狮盯着那张图片了很久,看着那个少年骨骼瘦削、鼻梁高挑的剪影,先是猛然间有了猜测,随即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那些他们年少时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大概对于卡米尔来说也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可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问题到底是出在谁身上?卡米尔眷恋着的,明明应该是那份亲情才对……

 

吃过早饭,也终于做好决定,雷狮出门后直接爬的楼梯。

他腿长、又经常锻炼,一步两三个台阶,上得很快,但敲门的时候还是有一丝迟疑。

卡米尔开门的时候神色平静,要不是雷狮的视线扫到了卡米尔颈侧露出的皮绳,他有那么一秒都在怀疑昨晚的那些事都是错觉了。他胳膊下面正夹着一堆晾衣架,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手背上还有些未干的水珠,透着洗衣液干净的味道。

“大哥。”他轻声唤了他一下,随即读心一样,“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是。雷狮在心里说了一声,迟了一秒摇摇头。

卡米尔侧过身去让雷狮进屋,“不用换鞋,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整,地上很脏……”

雷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想问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卡米尔从厨房找来纸杯给雷狮接了水,不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与往常一样,不知是对昨晚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真的毫无印象,还是在飙演技粉饰太平。

如果是后者,雷狮除了自认甘拜下风以外毫无对策。他向屋里扫了一眼,默默掰响了一下手指的骨节,“要我帮忙吧?”

“……”卡米尔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雷狮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好拒绝;家里一团糟,说不需要肯定是假的,雷狮想判断的无非是他现在心里是不是有鬼,卡米尔心知肚明。

但他现在的心态实在是有点见不了这个人。

今早醒来的时候他在头疼中已经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大部分事情他其实都有较为清晰的记忆,只是那个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即使他的心里再怎么明白这一切不该发生,可只要自己在雷狮身边,在他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那些理智搭建起来的铜墙铁壁也都会顷刻间崩塌——

很多冲动已经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一旦有了最开始的接触,欲望就会像吸饱了水分的藤蔓在心底破土而出、抽枝发芽、缠绕捆绑——他想靠近,想占有,想抚摸亲吻,想耳根厮磨,还想做更多的事情……

和雷狮之间到底该保持怎样的状态、怎样的尺度,不是像判断题那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是或非就可以勒令自己划分界限。

所以他只能像一个脱出肉体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站在光的边缘,一步一步被缓缓吞噬进去。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冷静停手,及时止损的道理他一直都懂,最好的办法就是渐渐和雷狮拉开距离,让自己的头脑彻底冷却下来后,再好好思考,如何和雷狮做好兄弟、朋友……亲人。

 

见卡米尔不说话,雷狮只觉得烦躁,没等多久便追加一句:“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想把我的东西搬到你这的储物间来。”

好吧,这个理由倒是很合适了……卡米尔稳了稳情绪,摆手道:“我只是把衣服都洗一下收起来,没什么不方便的。”

得到应允后雷狮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便下楼去,过了小半个钟头后才重新敲开门,身后拖着一只纸箱子,里面都是他的东西。

这段时间里面卡米尔已经把给雷狮当储物室的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帮雷狮把纸箱拖进去后便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原房主在这里留下了个拆卸不便的书架,样子不怎么好看,但能装很多东西。雷狮将一些许久不用的旧相册一本一本地摆上去,重复性工作对心情的平缓效果很好,雷狮一边摆一边走神,隔壁的洗衣机正在呜呜地响着,能从脚步声判断出卡米尔会在门外偶尔路过。

一上午两人简直和平得不像话,各做各的事情,该有的交流还是照旧,一个淡然地装作无事发生,一个努力地按捺住发问的冲动。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雷狮在路过卡米尔房间的时候没忍住往里瞧了一眼,看到他一个人半跪在床上抖着被套,几乎是想都没想,雷狮直接走进去帮他扯住了被角。

卡米尔抬了一下眼睛,“谢”字挂在嘴边雷狮便扭过头去装听不见看不见,索性也就闭了嘴。

“你今晚就打算睡在这里?”雷狮扫了一眼整洁的新床品,无名火又在心底窜了起来,无从发泄,就捏着手里的被子出气。

卡米尔坐在床沿拽了一下,发觉了雷狮手中在用力后便松开手由着他蹂躏自己的铺盖,“嗯,这几天都在麻烦大哥,”他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所以我觉得……”

“卡米尔。”

被打断是早有预料的,雷狮不可能配合他装作无事发生。但当面前的人忽然逼近,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卡米尔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

“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那气势过于凌人,卡米尔能从那压低的嗓音中清晰地判断出里面有几分怒意。他回避了那审视一般锋利的目光,“大哥想让我记得,我当然能记得清清楚楚;但要是相反,我保证不会想起。”

说完他便有些自弃地想:雷狮肯定会生气吧……

果然,他觉得肩膀上的那只手正在逐渐发力,痛感让他不得不更加清醒,却也更加坚定地盯着雷狮的眼睛,如同困兽一般雪亮,逼得雷狮动手——

突如其来的发力,卡米尔直接被按倒在床面上,明明身体下面的新被新褥都很柔软,但卡米尔却有种被摔蒙了的感觉,雷狮在他的上方死死地压住他,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脸颊和半只眼睛,“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卡米尔呼吸不能,躺平后胸口冲撞的感觉更加明显,“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闭眼的间隙颈间的触感划了半圈,雷狮的手指修长,触碰到皮肤上都能点起一片火焰,有一瞬间卡米尔甚至在想:即使雷狮勒住了他的脖子,置他于死地,他大概也不会抵抗……

“不,你想让我知道——”那双手忽然挑开颈侧的皮绳,黑色宝石的挂坠从宽松的领口处被勾了出来,闪动着深邃危险的光。卡米尔被迫睁开眼睛,雷狮深深压下的眉毛好似两道冷锋,让他遍体生寒,“否则你也不会专门去我朋友的店带走它,你根本就不想瞒。”

好像潮水涨上胸口,又冷又压抑。对方是雷狮,最擅长击人死穴,在这一注定败落的回合里卡米尔自知毫无反抗余地,可话音落下去的那一刻他竟然放弃一般释然了。

从最开始他就明白,这件事一旦他掀开一个角,很快就会被雷狮逼到四面楚歌。他平缓了好久的呼吸,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跌入谷底后却异常冷静下来。

“……是。”他终于重新抬起眼睛看着雷狮,僵硬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抚在了雷狮捏住他吊坠的指尖。

他想了很久,感觉到身心边缘的围墙风化崩塌,里面的猛兽磨动着利爪和獠牙,挑唆着一直以来都被狠狠压抑的冲动——

“……大哥不是要答案么?”他按住那只手,掠过剧烈跳动的心口,握住那枚小小的宝石,将它和雷狮的指尖一同放到柔软的唇边,一吻落得虔诚又心冷。

他觉得胸口生疼,血液崩开、肋骨折断、皮肉撕裂……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被剖开的心口上扎了一剂麻醉针,将生杀大权尽数交到了雷狮的手上,自己却坦然地听从发落。

那是雷狮第一次见到卡米尔用那种眼神看他,坚定中又透露着自嘲的绝望,耳骨上的那枚耳钉好像受到了同伴的感应,竟也莫名其妙地发烫,被吻过的指尖好像被火舌舔过一样,又热又痛,像只毒针钻进他的心里——

然后他听见他说:“这就是答案。”

 

雷狮曾下意识地认为,他和卡米尔之间,不论有什么问题存在,首先应该由卡米尔来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然后再由他来裁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但当他真正得到了那个答案后,却猛然发觉,面对这种情况,虽然他早就有些许猜测,但却完全没有任何备案。

卡米尔的吻很轻,时间也短暂得如同一瞬的幻影,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雷狮的手,将那枚黑色的吊坠收回胸口,“大哥要刨根究底,我成全你;我也明白答案,只是不想亲耳听到。”

他坐了起来,整理好领口的衣衫,坐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擦着雷狮的鼻息,目光却不曾相汇,“一会我要出门一趟,另一把钥匙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没记错的话我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这几天就不去打扰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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