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wb：请以你的尾巴刺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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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是非题 12

12.

关于直觉，大多数时候卡米尔的猜测都和实际情况相符。

他当然明白这个“喝一杯”并不是一起找个地方摄入那么一点点酒精那么简单。人在低谷的时候总是渴望倾诉给另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家人、朋友，当然，更多的当然是……

他不是没见过类似这样的情节，曾经产生过交集的人，将自己心酸的事情带着醉腔笑话一般讲出来，啼笑皆非之余，他却感觉自己的思想好像飘在空中，冷漠地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那些言语和笑、肢体之间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互动、对话时候的眼神……无一不是试探和邀请，而酒后吐真言的情节于他而言总会多那么些暧昧不清的东西，在那种氛围之下，身体和情感好像都不受控制，将简简单单的陪伴视作深不可测的感情，典型的自我麻痹。

别人的过去他不曾探知，但至少自己是实实切切经历过那种一触即断的关系。

比起那些感情至上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反而能理解那些放纵情场的男女。言语和身体上的关系总比走进心里要容易得多，失去的时候也不必给双方都带来撕心裂肺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和他身边的人早就不会像记忆中小时候那样，将一场本来可以笑着的告别搞得鸡飞狗跳，那个人只是在他临行前简单地嘱托了几句，忽然扯过他的背包，在拉链上别了只绿色的小东西。

“之前班里一起去KTV，包房里面送的，觉得像你。”

卡米尔扭头回去，借着落地镜才看清楚，觉得有些幼稚但没有组织，还故意皱着眉头问：“为什么是蜥蜴？”

“冷血动物啊。”他笑了笑，从镜子里面看他，“我是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一句话交代了说走就走，好像……”他用手遮着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算了、可能是你还没有遇到那个一头栽进去再也逃不出的人，也可能你压根就没有感情。”

他话里有话，隐约中好像还在责怪他。卡米尔却无比平静地听完，笑了笑说：“可能是后者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从不给自己希望，如此一来便也不会背负着失落前行。

刻意模糊的记忆中曾经有过无法形容的萌芽，让他在离别的时候悲伤痛苦，那个时候他就想，也许人潜意识里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动物，可以将最艰难时刻他人给予的一点点慰藉放大成爱情。

“……嗯，”那个人垂下眼睛，神色中说不出的疲惫，在近乎凝滞的气氛中声音轻得可怕，“我也觉得。”

“那我走了。”

“嗯，一路顺风。”

……

那个蜥蜴的挂件，他隐约记得是自己的背包要拿去洗，拆下来之后随手放在哪里，不记得了，再找的时候哪里也没有影子。再后来，就如他曾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逢年过节除了互相可以收到群发的祝福之外，再就没有联系了。

这件事从此翻过，他还要独自一人继续走向未知。

曾经经历过的，他不会重蹈覆辙。

而现在，预感再一次缓缓浮现，他能从淮看他的眼神中隐隐猜出些什么，虽然它也无法打量这个人心中真正的想法，但就在此时此刻，如所有职场上无法避免地处于被动一方的例子一样，看上去的真心总是难以拒绝。

当然，也只是“难”，并非不可而已。

卡米尔垂着眼睛好像在思索，对面的人便安静地等着，终于，他好像考虑好了，一开口却好像牵扯到了发涩的嗓子，捂着嘴猛咳了起来。

淮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生病了，连忙低头找杯子想给他倒点水，卡米尔轻声说，“不用。”

大概是自己居然没有观察到卡米尔生病了便提出要一起去喝酒，对方脸上还有些抱歉，“你是受凉了么？没有外套？”他看了看卡米尔身后的椅子确认，“要不……披我的？”

“……”好吧，这点真的是卡米尔大意了，再拒绝得话倒显得刻意，他半开着玩笑，“你要是真会关心人，应该给我放个假。”

他好似没听清，将叠好的长袖递了过来。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走廊口传来轻笑着的女声，卡米尔只点头以示感谢，淮整了整领带，收回目光。

下午的事情比较多，好在不麻烦，大量重复性的工作在搞清楚了解决条理之后就是熟能生巧的活。

卡米尔在投入工作的时候不会分心，即使状态不好，手上的速度也很快；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有些酸，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色竟然又开始阴暗起来。

这段时间里雨季总是这样，天阴天晴就是一阵的事，潮湿的空气将整个城市都浸染上了冷色调，随时随刻都会落下雨水，连连绵绵或者滂沱而至，冲刷着每一条有故事的街道。

不知道雷狮会不会提早收工。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必要麻烦他等自己下班了。

他想了一会，看了一眼斜对面正托着腮对电脑的淮，将文件打包传输了过去，正要去拿手机，有什么东西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将他吸引。

起初只是很小的雨点，孤零零的，卡米尔甚至找不到它落在窗户上的痕迹，停滞了几秒，大雨忽然倾盆而下，一滴一滴接连打在地面上连绵成悠长的声音。

近窗一排的年轻姑娘“哎呀”了一声，赶紧拿起手机来拍了张照，然后埋头不知道发些什么。接着大家的目光好像都被这忽然的大雨吸引了去。卡米尔看着窗外落荒寻求避雨区的的路人，每一步都是踩在湿泞中，身上衣服打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或多或少都顶着些狼狈。

“这雨……”身后的女人自言自语咂咂嘴，见卡米尔回头关心道：“带伞了么？”

卡米尔摇摇头，对方流露出替他难过的表情，可他自己却并不是十分担心。这么大的雨顶多也就是一阵的事，等雨势稍微缓和下来出行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没记错的话雷狮本就对这次活动十分不爽，现在忽然天降大雨，背着一堆设备躲雨，想想就很头疼，也不知他是怎么解决的。

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手机却微微震动了两下。雷狮先他一步发过短信来，内容的意思是料定他没带伞，下班之后给他打电话。

……没人会闲的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即使他的确是有点生病，他也不相信雷狮会有那个闲情逸致接人，看样子他是在这附近有去处。

于是卡米尔便没有客气，作简单的回复，忽然有人敲了敲电脑后面的隔板。淮先是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他，随即收回目光指了指电脑，卡米尔看过去，有份文件传输了过来。

「有几个格式还是不对，这份是标准，你看看改一下，改完了发给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字眼能比“回去休息”四个字更加诱人了。卡米尔眨眨眼睛，和斜对面的人对了个眼神，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卡米尔低下头点开看，几处不同的地方的确是自己的疏忽。

只是格式不符，没什么大的变动，更改起来很快。大概是感冒中有些耳膜有些微胀，外面的雨声好像一直没有停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接连不断到断续轻落，总之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雨势恰好也减小了许多。

卡米尔将改好的文件发了回去，颈椎和腰椎都在酸疼，恨不得当即就把自己传送回去睡一觉。对方检查了一遍之后点了点头，他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更衣室。

淮的外套……既然他不急着要，就趁着周末给他洗一下吧。解开领口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时候卡米尔吐了口气，将衬衣叠好收起，换回了常服。

写字楼内设有电梯，但他们办公的地方在二层，等太长时间反倒没必要。卡米尔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背后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回头，果然是淮，他脸上有些抱歉神色，叫住了他的名字。

“嗯？”卡米尔礼貌地停下，“还有什么事情么？”

“其实我也很担心你，想让你早些回去休息。”开口就让卡米尔有些懵，这话里面的暧昧感是否超出普通同事应有的关心他自然是明白得很。可对方没打算让他回话，只是思索了一阵继续说：“抱歉，我知道你很需要休息，但今天是周末，如果没有把本周最后的事情处理好那么我所管辖的工作就要拖延到下周，提议让你早点搬进办公室来的人是我，如果是你的工作没有完成的话我……不太好和其他的主管解释。”

……他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忽然想起了之前从同事嘴里听说到的一些事情，卡米尔觉得自己能理解他这种过度的谨慎，也有些哭笑不得，“嗯，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不用这么在意。”

“……还有你感冒的事，是我疏忽了没发现，抱歉，你刚来这座城市可能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阵雨很多，上下班都记得备伞。”

话题开始由公事转向私事了，卡米尔听得出，但不能拒绝，也不会点破，只是轻笑了一下，语气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的，“好的，谢谢……”他想起来什么，轻咳一声，“还有……”

“嗯？”

“我也不是有意拒绝你，其实是……酒精过敏，不能喝酒。”用烂了的谎话说出口也不会有丝毫的不自在，他无奈地摊了一下手，“这个你也理解我一下吧。”

在感情求不得的问题上，人的反映有很多种，有失落但是依旧默默付出的、有理智学会慢慢放弃的、还有放纵迅速转移目标的，甚至还有暴怒着由爱变恨的……

卡米尔回忆着淮若有所思的表情，僵硬着点了点头，随即和他互道了再见上楼离去，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慢慢下楼走去。

既然回应不了，那么概率性的问题卡米尔不会去赌，尤其是事关工作的。决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这个公司、这份工作发展的潜力极大，所以当前所遇到的所有困难他都可以隐忍，而现在，他站在起点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际上的问题对他的工作产生影响的。

“喝酒”只是个引子，后续会发展的事情他不想分心，所以他就像曾经做出的所有推辞一样，找了个最无法攻克的理由，从一开始便将之杜绝掉。

但是啊……

他又怎么能想到，在他迈下这一层的最后一个楼梯，拐角处靠着一个略有熟悉的影子，见他下来，从阴影中挪出来径直走向他，手中还有一支即将抽完的烟。

“呵，还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手指节夹着烟抖了抖，将它熄灭在垃圾桶盖上的烟灰中，笑着走近的时候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烟草焦灼的味道，“我还不知道你酒精过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