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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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又一次去往雷狮的家，居然是拖着自己全部的行李。

放在几天前想都不敢想吧？……卡米尔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从雷狮车子的后备箱里提出来，刚拉开拉杆，雷狮在身后吹了声口哨，回过头去的瞬间他听到了快门声响。

“……”他大概知道雷狮拍人的德行就是从不提前打招呼，不知道这位此时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拍他，疑惑又无奈的目光在他身前扫了扫。

“你今天这身不错，只是刚刚那把伞太煞风景了。”雷狮将相机从脸前拿下来，一手遮着光正在看他刚刚的那一张，半勾着的嘴角暴露着他现在的好心情，低着头，声音有些懒散：“趁着你没手打伞赶紧来一张。”

好吧，卡米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自己这样无心的搭配入了雷狮的眼，也不知该不该说幸运，“大哥会发到网站上？”

“不一定，这个得看人家编辑小姐姐的意思。”

换句话说那不就是只要合适就会搞到网上么。卡米尔听懂了，态度却依然缓和，“那大哥可以现在帮我删掉吗？”

“行啊。”他心不在焉，低头摆弄了几下相机，按了几个按钮，然后盖上镜头盖挂回脖子上，“删掉了。”

“……根本没删吧。”

“聪明。”雷狮丝毫不在意被戳穿，朗声笑了两下，承认得也迅速，“还没有人能让我删除掉我满意的作品呢。”

“……”好吧。他决定不去和雷狮计较。

这件事上他倒是不介意，因为大部分人在看街拍的时候浏览的只是一个大致的协调感，模特的相貌只要不糟糕，最重要的还是整体气质，很少有人会特定的关注一个人的长相以及“他是谁”这种问题。

卡米尔不说话，雷狮就当做他是默认了。无言之际雷狮却绕到了他背后将他手上的一只行囊包提了起来，表情动作转换得太快以至于卡米尔怀疑他在转移话题。“快走吧，外面太潮湿了。”

卡米尔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正要往前走，在雷狮越过他的时候却感觉到头顶被轻拍了一下。

错觉？说不定他只是被不小心蹭到了。

可雷狮在前面情绪不明地轻哼一声打破了他的假设：

“你真的长高好多……摸头都不顺手了。”

 

雷狮说的“蛋糕”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蛋糕”，或者说，这盒曲奇西点在卡米尔的意识里面应该单独划分出一个区域，和“蛋糕”并列的那种。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太久，就像他也分不清雷狮他们这种搞摄影的具体各个职业是怎么划分的一样，吃了一口才想起来他还没问过这盒曲奇到底是谁送的。

他低头看了看这些曲奇的形状颜色，白色淡黄色和胭脂一样的粉色，分别是牛奶黄油和玫瑰香三种口味，有玫瑰花的形状，也有小巧的心形，应该……不是男人送的？

“怎么了？”

“这个点心……”是女士送的？这么问是不是有些奇怪，他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别人送给你的，我吃掉没关系么？”

雷狮似乎是没想过卡米尔会在意这种问题，他目光就那么停在卡米尔的嘴边一秒，扯出一个无所谓地笑，“有什么关系？是不好吃么？”

“……”是他多想了。卡米尔下意识用拇指抵了一下嘴角，随即装作擦拭的样子。余光看大雷狮好像在侧面细细地打量着自己，饶有兴致地走来，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口袋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不耐烦地情绪流露出来，雷狮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自己接个电话，随即转身去了阳台。

 

这个电话有些长，卡米尔不可能一直吃雷狮的曲奇，他翻了一会手机，又将自己的行李箱拖出来，蹲在地上整理。

里面放置的都是些必需用品，当季的薄衣服不怎么占空间，压在箱子里都起了些褶。

卡米尔不能想象想雷狮这种人的家里会不会有电熨斗，还是直接一股脑放进洗衣机里过水晾干比较好；外套不急着穿，又是深色的都很好处理……

取出睡衣和洗漱用品，背后距离极近的位置忽然传来声音，卡米尔受到惊吓向后扬了一下，正好撞进雷狮肩侧的颈窝里。

耳边传来轻微的笑声，卡米尔愣了一秒，刚想起来要挣出去，雷狮却先他一步单臂环在他脖子上，语气依旧还是轻松懒散的，“让我来看一眼……你就这么点东西？”

雷狮声音压低的时候卡米尔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声带沉稳的震动。身后的这个人外向又捉摸不透，他无心去想雷狮的这种看似随意地肢体接触于他而言算不算正常，只知道自己渐渐快起来的心跳是不正常的——

所以必须要推开。

卡米尔掩饰着清清嗓子，抓下雷狮手腕的时候还能摸到对方突起的腕骨，“还有些衣服器件之类的东西，从之前的地方离开的时候托人留在那里，打算找到了稳定的居所之后再寄过来。”

“嗯，”雷狮对待他的态度却丝毫不在意，“那一会给你个地址，你让他寄过来吧。”

说罢他起身，从口袋中摸出一套钥匙，晃晃手腕示意，一抛就被卡米尔稳稳接住。

这什么意思？卡米尔抬起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对方一边伸懒腰一边说：“晚上我有事，回来晚，自己能叫外卖吧？”

“……”没空吃饭，钥匙都给他了，这回来的应该不是一般的晚。

果然，雷狮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又笑着摊手说，“也可能直接不回来了。”

“嗯。”卡米尔低头答应，“注意……安全。”

语气有些生疏勉强，雷狮听出来，却挑挑眉毛却没说什么。察言观色如他，大概能猜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内向又安静的堂弟独来独往惯了，家中没有人需要等待与送别，的确是不习惯说这样的话。

“晚上睡在那间，东西拿出来也堆在那里就好。”雷狮伸手指了指，正是那间堆满了东西的卧室。

“……我一直以为那是大哥的卧室。”

见他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疑惑神色，雷狮笑着撇去看沙发，“是我的，不过不经常在那睡，还是沙发比较舒服。”

可即使是这样睡别人的床也不太好。卡米尔想了想，刚要开口，雷狮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面前的人直接讲电话接起，丝毫没有回避，能听出来对面的人声是个姑娘，接电话的人一手插兜“嗯”“随意”地回复着，最后一句是：“怎么舍得让你等我？很快就出门了。”

一直到挂断，雷狮嘴角上还挑着轻浮的笑，“我得赶紧走了，”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转身直接去推门，“有事给我打电话，没接就留言。”

到底是要去多乱的场合呀……

可卡米尔没有问题，甚至垂下眼睛连疑惑神色都收了起来。“嗯。”他看着雷狮轻点了一下头，把一句莫名其妙从脑袋里蹦出来的“早点回来”咽回肚子里。

 

卡米尔猜得没错，雷狮还真是说到做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新的工作还是使用之前办公的软件，但是具体操作起来却和习惯的方式完全不一样，他需要尽早熟悉。

卡米尔打开电脑放在膝上，屏幕的光反射到镜片上。雷狮家里的挂钟居然没有秒表，自然也没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整个屋子里只有键盘的按键声和鼠标点击声，一不小心就熬到了凌晨。卡米尔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感到无奈的却并非自己糟糕的作息。

飞快地做了收尾工作，合上电脑，卡米尔转去取自己的牙杯准备洗漱，却在洗漱台上看到了一套还未拆封的牙具，显而易见这是为谁准备的。

还是先用自己的比较好。卡米尔将它们向里收起，对着镜子看自己，没有来地感受到了情绪在渐渐低沉。

他不知道雷狮的私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凭借着几天以来的印象，他完全能够想象出雷狮放荡又混乱的行为。顺着考虑下去，自己就这么住进他的家里会不会给他带来不方便？……

可是看看他的房间又不像是经常带人回来的样子，那么就是经常在外过夜？……

走神，心不在焉，握住的牙刷不知什么时候一用力便划破了牙龈。他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大概需要调整，或者可能只是单纯有些点背，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水龙头将那些带血的泡沫一股脑地冲走，好想要赶走某些他绝对要抑制的、正在萌芽的东西。

 

躺在陌生的床上，卡米尔大概猜到了雷狮为什么不喜欢睡在这里。

除了一侧的地毯，两边都贴着墙壁，仅剩的另一侧堆满了东西，坐着还没什么感觉，熄灯躺下之后就有种陷进漆黑的谷地的压抑。

他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将半张脸蒙进里面。枕巾被套应该是刚刚换过，能够嗅到洗涤剂的味道，薄荷里面掺了些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某种柔和的花香，和雷狮身上的那股凛冽的气场格格不入。

他应该习惯了宿舍的单人床，习惯了狭窄逼仄的公寓，习惯了独自一人。

明明刚刚有了定所，做什么都还有些挥之不去的局促，神经还未被名叫习惯的东西侵蚀，他居然就已经开始品尝等人回来的滋味。

夜色正深，胡思乱想，睁眼闭眼都是一样的黑。

他想工作，想生活，想不定的未来，还回忆了些支离破碎的曾经，然后在那些早已经不会感到悲伤的记忆中沉入梦境。

 

醒来的时候，蜷缩着的身体感受到了潮和冷。

卡米尔抱紧被子迷糊了一会，隐约听到了些许风雨声，忽然意识到什么坐了起来——

自己居然忘记关窗！

犯了低级错误，来不及犯窘，他打了个激灵踩下床，掀开窗帘摸到窗户，卡米尔摸了一手冷雨，这才意识到窗帘面向外的一面都已经湿了。白天时候的小雨原来只是前奏曲，此时外面正风雨大作，雨季的夜晚正在人们的酣梦中挥洒澎湃。

这么一冻，睡意全无，太阳穴却疼得要命。转身的时候又被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到了脚踝，物品跌到地上的声音在夜中格外突兀，他弯腰去捡，一本相册正委屈地瘫开在地上。

正面向上的那张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是个人像，构图有些熟悉，也许是自己见过的某张雷狮的街拍，不过卡米尔无心在意，他迅速将它合上，找了处地方放下，撑到床上打开手机，强光刺得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阵重新聚焦，屏幕上的电子时钟刚好由59跳到两点整。

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来说凌晨两点应该也是个分界点，再怎么精力旺盛的人在新一天的头两个小时过后也会将未来得及补充的能量统统耗尽……雷狮要是还没睡下，出门的话肯定麻烦透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还向房间外走出去试图确认。

如无数个曾经独自一人的夜一样，一切还是那么安静又寂静，客厅里面地摊上那些乱摆的东西好像都是程序中固有的元件，而卡米尔本不该属于这里，更像是入侵而来的数据。

头疼，眼角难受有干涩，卡米尔觉得自己有些不清醒，否则也不会将实现定格在那张沙发上，随即径直向那里走去。

侧卧在上面的时候卡米尔大概懂了雷狮了为什么放着床不睡居然会喜欢沙发了，说不上来哪个更软一些，也许还因为客厅里的温度要比被风吹透的卧室稍稍高些，总之感觉就是比里面要好。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隐约还能听见外面狂风撕扯树叶的声音，闭上眼睛，好像放任自己一头栽进旋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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