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wb:请以你的尾巴刺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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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瑞金—24day】落去

0.

“您要去哪里呢?”

“去外面走一走,看看各个星球。”

“哈,是了——新晋的神使在大赛结束后许下了那样的愿望,勘查一下被恩惠的星球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么?”

“……嗯。”

“想要去哪些星球?要不要为您规划最便捷的路线?”

“谢谢,不必了。”

“记得早些回来,另外……希望你能记住一些规则。”

“……”

“大赛的一切都已过去,曾经所有的事物都化为全新的碎片重生,即使他们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相貌,那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些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

空间中的映像相继消失,最后一位神使向他告别,声音温柔中透着些许的担忧,“见到他之后就会回来么?”

“……嗯。”

只要一眼就好。

 

 

1.

格瑞望着窗外的浩瀚景色出神。

“这条路是去向登格鲁星最近的通道,创世神却在这里种满了吃人的植物,”一边的搬运人却在热情地喋喋不休,“多亏了神使大人您的恩典,现在这里畅通无阻。”

……没关系,应该的。

本该这么讲,可格瑞只是轻扯了一下白色的披风,“嗯。”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流动的星河蜿蜒而去,在远处汇成一个温暖的光团,那些温暖的黄色像极了一团触人心底的影子——

不是我的恩典,只是一个笨蛋的愿望而已。

 

漫长的行程后总算着陆,搬运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为已经起身的格瑞打开了舱门。

这里不是他的母星,但踏到这片土地上的那一瞬间,心底翻涌而来的情绪还是让他踌躇了一阵。

他们停靠的区域是水晶之森附近一片平坦的地表,来来往往的机械球正拖着沉重的车厢运载矿石,见到飞船上下来的人,纷纷惊得一阵,然后匆忙丢下手中的矿车从四面八方飞来围成一片,小巧的屏幕上显示着不同的颜文字,他们挤在一起又不敢靠近,远远地七嘴八舌起来:

“天啊这是新晋的神使大人么?!”

“是啊!这就是格瑞大人!”

“什么?!格瑞大人!真的吗?”

“是了是了,你看他帅气的烈斩——”

……

一旁的搬运人小声在格瑞身后说:“这里所有做苦力劳务的原住居民都被安全遣送到了美丽富饶的地区,现在矿区的工作都由机械球来开采搬运,一切都按照神使大人您的旨意。”

格瑞环视了一周,所有的机械球期待地看过来,他在原地点了点头,“嗯,做得很好。”

“那个……格瑞大人,”有一只白色的小机械球被推了出来,怯生生地问:“您来我们星球是想参观什么呢?我可以给您带路!”身后一片机械球晃动着跟着点头附和。

格瑞看了它一眼,眼睛微垂了一下,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思考了几秒,“我记得这里有一小片星辰花,现在它们还在吗?”

 

被带领到那片熟悉的地方,映入眼前的景象却让格瑞愣住了。曾经那一小片浅浅的花荫,现在竟绵延成了一片星辰花海。

“前些日子这里还没有那么多花,几月前这里下过一场大雨,那场雨后很多星辰草长出新芽,现在正值花季,它们全都开了。”机械球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它抬头看了看格瑞的反应,又小声地缀了一句感叹:“好漂亮啊。”

“……嗯。”格瑞终于有所反应,他迈开脚步,拨开那些叶子走了进去,身后的小机械球很有眼色地退到远处。

他垂下眼睛看着那些被风穿过后晃动的花瓣,拨开一片坐在了它们之间——那些花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细小的叶子微微摇曳在风中,轻薄的灵魂投入地眷恋着这片泥土,每个姿态都让人感到生命易逝的顽强。

 

和那个家伙的初遇便是在这里。

他从耗尽燃料被迫降落的飞船中艰难地爬出来,狼狈地找到溪水洗掉了脸上的尘土和眼泪苦涩的痕迹。他透过细密的水波冷漠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却忽然被从背后钻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回头的那一刻他又怎曾想到,那个人会成为他一生的执念。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几朵蓝色的小花,再向后定睛便会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睛,澄澈透明过世间所有的晶石珍宝,他看到那人笑着开口:

“——”

 

 

2.

以前他就很喜欢安静地待在某处,与这些无言的花草一起望着远处的天空。可每次还未将心绪彻底安抚下来,总有个家伙从侧面或者背后扑上来,大叫着“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接着他会嫌弃地讲那个人推开,数落他太吵太烦,得到对方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或是几声无力地反击。

但最终还是会默认他靠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越挪越近,大多数时候是背靠背,偶尔也会有那个家伙不小心睡着在自己肩膀上的情况,他会在心里一边嫌弃着麻烦,一边压低一侧的肩膀好让那个家伙更舒服一些。

毛茸茸的头发,连睡着都感到躁动的鼻息,轻触皮肤都能感到心灵炽热的温度……

那个时候,花原之上的整片天空便不再只属于他独自一人。

他们曾一同度过无数个这样的傍晚,影子一次又一次由短小被拉得斜长,仿佛是一盘岁月静好的影像带,麻醉着让他感到每日都仿佛是反反复复地回放着这样的时刻……直到那场大赛的到来。

 

「笨蛋,这又不是游戏。」

也许是刚刚听说了那个笨蛋加入了鬼天盟的那刻,也可能是他展开一张四向箭头状的盾牌毅然决然地挡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或者是他坠下悬崖死里逃生后扯出一个勉强的傻笑的刹那……格瑞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不在比赛登记之前,拽着那个根本不会有耐心看比赛说明的家伙的耳朵,让他真真正正听到这句话,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回登格鲁星。

但是他无从后悔。

活跃、跳脱、无知者无畏。

格瑞相信任何在大赛中认识金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第一印象,那异于常人的精力与体力促成了这个活跃到不可思议的家伙能够毫不畏惧地横冲直撞,他甚至相信赛场的每一处都有那人踏足过的脚印。

就像宇宙中孕育出的一颗新生的星,有着十足的运气和无限的潜力,在一轮又一轮的晋级、淘汰、筛选中奇迹一般流下来,不断地走向坚定,闪耀,强大,还有……

陨落。

就像一束最刺眼的灯光骤然泯灭,视觉的盲目让人的整颗心一通跌入黑暗。

所以当他看到那利刃穿过那个熟悉到极致的影子,他的世界定格成了浸染着血色的黑白电影,唯有那个人的色彩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然后化作了一帘渐渐支离破碎的影子……

宛如埋藏大漠的沙,或是遗落深海的冰。

 

 

3.

这次旅途漫长得好似穷尽一生。

他曾踏足过无数风景各异的星球——

有些星球曾是臭名昭著的荒芜世界,寸草不生,后来却在山间河谷之间听到了潺潺的水声;有些星球曾充斥着剥削与杀戮,后来神降圣旨,人人都得到了平等的权利;还有些星球隐没在星系不见光的角落,孤独又寂冷,后来也拥有了规律又温和的昼夜……

所到之处的那些居民,无不对他感恩戴德,用尽言语辞藻赞美他对整个世界的恩赐。而格瑞往往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从哪些殷殷的目光前匆匆掠过。

他曾见过渺远的天边仅仅一隙的光明,也曾看过汹涌如潮一般的熔岩,无情的飞鸟可以从星系的一侧横穿到另一侧汲取水源,凶煞的游鱼也可梦幻般遨游在星河的碎屑之间……

但万千风景都不及心中放不下的人,即使他们再也不会相遇。

 

 

皮肤上一点一点冰凉的触感,不逢时的雨淋断了他的回忆。

那些暖金色的背景中点点渲染的蓝尽数消散,格瑞睁开眼睛,面前除了那无垠的花海,空无一物。

“神使大人——”旁边传来机械音的轻唤,他坐起身来望去,一颗小机械球托举着搬运人浮在空中,手中端着一把修长的伞,“下雨了,神使大人要不要先去附近的村落避避雨呢?”

“……谢谢。”格瑞接过伞,拍了一下那个善意的小机械球的脑袋,他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伞面猛地展开,挡出一片宁静的空间。

“我离开神使之地多久了?”

“……嗯?”搬运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格瑞会忽然这么问,它挠了挠头思考了几秒,然后弱弱地吐出一个答案:“很、很久了,距离创世神大人给出的期限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是嘛。”格瑞的声音有些低沉,冷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神色,他沉吟了许久,才淡淡开口:“去避雨,做简单的休整,然后……”

他的目光又在那些花叶之间流转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返航吧。”

那些关于心动或心痛的一切一切如魇一般交织纠缠,最后却定格成了心底一行浅冽的字——

再也不见未必是无缘。正如创世神所承诺过的,他们会变成碎片获得新生,那么至少他可安好,不用再惦记那些所谓来日方长。

 

 

4.

一如记忆中这个星球的雨水,没有丝毫的预兆,一旦开始便不知几时才能结束——长的时候绵延几月不间断,短的时候仅闭目回忆一首歌谣,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已放晴。

而此时,那些雨点顺着屋檐的缝隙滑落,不规则地敲打在木制的栏杆上,轻得好像耳语。让人精神松弛。

将倦未倦之际定有回忆流连而来,只是他已不再回避,任由那些美好的曾经化为心动的软刃和钝刺,一下一下划在心口隐隐作痛。

远处有些居民怯生生地躲在一侧,怀着那种已阅过无数次的敬畏目光看过来,格瑞只当做没看到,回头却撞到了怀中捧着一大把星辰花的小机械球。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小机械球立刻晃了晃两只兔耳朵一样的触角解释道:“我以为神使大人很喜欢这些花,擅自采了一些,”它有些小心翼翼地顿了顿,“神使大人要是喜欢,可以带回去,插在水里还能开好些天呢……”

这只是种最普通的花,说不上喜欢,硬要讲的话也是执念的一部分,所以值得来追忆。

“……谢谢。”格瑞微微点了下头,“把它们放回船舱吧。”

小机械球点了点头,抱着那束星辰花从栏杆上漂浮起来,晃晃悠悠挪到门边。

 

得到雨停的消息已是翻阅完了一本厚重的旧书后。

格瑞沿着廊厅走出小屋,搬运人已将飞船停靠了过来。聚拢而来的人们本都在低头窃窃私语,见到格瑞后都安静下来。

格瑞来到机舱前,目光从他们身上草草扫过示意,却在踏入舱门的前一秒,被一阵骚动激得身体一滞——

那阵杂糅了无数声音的躁动中他神经敏感一般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错觉?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第一反应是幻听,随即可能性在回荡中不断叠加增长,脸上的表情如同瓷质的面具,一片一片分崩离析……他不可控地回过头去,循着那声音的源头极力地搜索着可能性。

“格瑞!是格瑞么?——哎呀!”

随即清晰起来的声音打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看到有个小孩子拨开人群挤过来,在喊出他的名字后立刻挨了旁边的大人一拳,“没大没小,这是神使大人——”

“可是可是,”小孩子抱着头,声音有些委屈,“神使大人不就是格瑞嘛!”

“不一样!你不可以这么称呼神使大人……”

……

就像聚焦的镜头,视线冰封一般定格在那里,耳际的声音却嘈杂、模糊,然后混沌这渐渐渺远。他们一同静坐在那片花海,所有的记忆都好像从未失去的昨日。

他曾感到无尽的悲伤、愤怒、孤独,尘封在那双喜怒不形的眼眸下,寻遍所到之处,然后终于感到山穷水尽,万念皆空……

归根究底,他不过是个盲目寻找曾经挚爱的旅人,飘摇得就像水面一片枯叶,从未抱着什么期望。

他忘记了呼吸与心跳,却感到自己仿佛沐浴到了熟悉的光。

他看到那个孩子手中攥着几束星辰花,扬起脸期待地递过来,干净的眼睛毫不设防,扬起的唇微微张开,好似一张复刻的电影盘,一如他们最初相识那般——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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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草又名: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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