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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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唔？”金叼着一块炸豆腐一脸懵逼地抬起脸。

“我说……你相信有平行世界么？”卡米尔没有理会他的夸张表情，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你、看什么小说了？还是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金皱了皱眉头，恢复了手上的夹东西的动作。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灵异事件。卡米尔想了想，随口说道：“看了本书，里面有一些类似的情节……感觉还挺有科学依据的。”

“哦……如果你看的是小说，其实那些书里多半也是胡诌的吧。”金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你看那些穿越时空的一个个轻松得跟下楼打个酱油似的，如果真的穿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你在各个时空来来去去啊？就基本的守恒理论看，这种事情也是会付出代价的吧。”

卡米尔的筷子停了一秒，“什么代价？”

“你问我我问谁哦、哎不是，你想干嘛？”

“没什么，”卡米尔端起吃完的餐盘转身。

“哎哎哎你就不能等等我、你的酸奶忘拿了，送我啊？……”

 

下午的课时是排满的，午饭之前的自习时间还被安排成调研会。仅剩的一点课间休息的时间里还有很多请教问题的学生……投入工作的时候无暇顾及太多事情，可一旦放松下来，脑内又不由自主地走起神来。

卡米尔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刷了一会新闻，待到下楼的高峰过去才缓缓地拉上办公室门走下去。

顺着每层之间楼道透风的窗子向下看去，这个时间点学生大多都拥挤在食堂或校外的餐点，其他的角落只有零星的人影。

又一个拐角处，迎面上来两个身影，仅仅是余光扫过去，脚下就停住了。

卡米尔一言不发看着他们，这两个学生是金班里的，新学期自己被调配到他们班任课，那个女生上课不太积极，名字他还没记住。他记得金给他吐槽过这对儿小情侣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在学校里面太常见了很快就没印象了，没想到今天能撞见。

女生迅速甩开牵在一起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男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几秒后才想起来解释，“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小孩都骗不过，更何况是常年和学生斗智斗勇的老师？卡米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男生等着他继续编下去。

谁知对方抓耳挠腮，憋到脸都红了，最终却蔫了下来，“对不起，我们……求您别告诉班主任……”

卡米尔又向后看到那个女生低着头眼神躲闪，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解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在学校里注意，下不为例。”然后在两人惊讶中透着欣喜地目光中顺着楼梯继续走下去。

十几岁的男孩女孩都是耐不下心来学习的，思绪就像跳动的因子，总是跃跃欲试想要探索那些感情相关的东西，这点作为老师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谁都会有那么一段浮躁又悸动的时光。

他站在门口，面前的道路空无一人，一阵风卷着砂砾扑面而来，卡米尔微眯了眼睛，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少年时期雷狮的面孔。流转着神采的眼睛中张扬满了笑意，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刻在脑海的深处，在夜晚的时候催促着他的情愫伸展延长。他的脚下踩着一片镜子一般澄澈的湖面，倒映出来的影子却是一个望向远处的背影。

那个背影手中仿佛是握着巨大的重型武器，天光云影都在他的头顶化为电闪雷鸣。一道光晕忽然透过——正逆两个世界倒转，那个背影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笑意着向他走来……

然后他睁开眼睛，打断了那片幻觉，踏入了那阵真实的风中。

 

回家的时候在楼道里卡米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钥匙，摸空后才想起来自己把钥匙放在家里留给了昨天莫名其妙捡到的那个家伙。

他走到门口，伸手正要敲门，里面传来动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卡米尔站在原地看着门里的人，对方像是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接开口：“我在窗上看到你回来了。”

这个他刚刚还真没注意。他家住高层，窗边也没什么标志物，平日回家的时候没有抬头看的习惯。

今早上他上班走掉的时候去自己房间看了一眼，门还是掩着的，里面没有动静，雷狮可能还在里面睡觉，想了想就没有打扰。他看了看对方把衣服又换了回来，轻笑一下，“看到我给你留的早饭午饭了么？”

“嗯……”雷狮含糊地答应着好像有些不太愉快，“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今天你会离开？”

“我想今早跟你说，但是怕打扰你睡觉……他有起床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卡米尔答得很迅速，看着对面的人神情变换了一阵，语气又放缓了些，“想给你留字条，你又看不懂。”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雷狮的眉头皱了皱，退了一步让卡米尔进屋，他自己顺势靠在了墙壁上。

“好吧，”卡米尔的语气笑中透了点无奈，举起一只手来表示诚意，“以后不会不跟你说了。”

雷狮冷哼一声，卡米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你看到我留下的钥匙了么？”

雷狮盯了一会他的眼睛，从衣服口袋中摸出来递给他，“这个？”

“嗯。”卡米尔接过收好，然后抬起眼睛看着雷狮，脸上还是平淡的神色，“给你赔个礼，晚饭请你出去吃？”

 

 

坐在副驾驶上，窗外景色掠得飞快。雷狮靠在座椅后背上向外看。

他本来一肚子火气。这个人一个招呼不打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即使留下的饭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但总觉得很不像话。

可仔细想想，这个卡米尔本来也没必要服从自己，他却连钥匙都留给自己、并且刚刚在他出口之前先道歉了，态度还真诚无比，他空有一肚子质问也没地方发了。

他又看了一会窗外，一边的卡米尔在一个信号灯前停下，却像没事人一样发问，“你今天没出门？”

“嗯。”他盯着静止下来的景色闷闷出声。

“你在家干什么了？”

这种检查人作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有那么一瞬间雷狮根本不想回答他，很快又被心中说着没必要的声音覆盖了下去，“看窗外，看书，看……绿灯了，你该走了。”

“嗯，谢谢提醒。”卡米尔的语气温和，雷狮看着窗外没回头，但感到话里是带笑的。

……这么好脾气的语气，再计较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雷狮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车程不到半小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晚。卡米尔在一处店家门前停下车后又带雷狮步行了一阵，一处路口拐角过后雷狮停下了脚步。

整条马路都因被各种各样的小摊围满而无法通车，乱七八糟的棚顶挤在一起，有涮锅沸腾而出的蒸汽、有烧烤散发的炊烟，带出各种食物特有的香味，与周边有些嘈杂的人声搅在一起，混杂成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

雷狮看着他的目光还有些疑惑，卡米尔却继续往前走着示意他跟上。然后在一家门头都有些生锈、透过玻璃门却看到里面生意爆棚的店面前停了下来。

店门口的服务生是个小姑娘，抱着一摞菜单机灵又麻利，见卡米尔他们停下来，迅速凑过来笑着问，“两位帅哥在这吃呀？”

卡米尔点了点头，姑娘立刻递了张菜单过去，“屋里的位置不够了，跟人拼拼桌聊聊天，或者坐室外怎么样呀？——那边的位置还能看球赛，不过今天只有转播啦！”

卡米尔温和地笑着摆了摆手，要了只笔在菜单上面打了几个勾又递给她，朝着相反的方向指了个较为冷清的位置，“就那里吧。”

坐下以后才发觉了这边灯光比较昏暗，巨大的电风扇也不往这边送风，怪不得没人愿意来。

不过雷狮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反倒好像蛮新奇，“这家店真会做生意。”

“是，开业有些年头了，老板人品也好。”卡米尔轻轻点了下头，伸手拿过雷狮面前的杯子。

“为什么带我出来？”

卡米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停，“你不是喜欢吃烤串么？”

雷狮没出声，盯着他看。

是了，这可是雷狮啊，哪那么好忽悠？卡米尔将半满的杯子推给雷狮后思考了片刻，能够感受到那种等待的目光盯着自己。于是他吸了一口气，“他回来之前你就会离开，是么？”

“……”雷狮的眼睛微垂下去，他单手接过那杯温水，盯着里面细小的水波。一双眸子在晦淡的灯光下颜色不明起来，卡米尔竟一时分辩不出那里面的情绪如何。

然后他抬起眼睛来，脸上又有了无法捉摸的笑意，“我不要水，有酒么。”

答非所问。

 

气泡在透明的液体中，划过玻璃杯的侧壁缓缓向上浮到液面。

“最后一杯，不许喝了。”卡米尔拿远了雷狮刚放下的半罐啤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撑在桌子上目光有些散神的脑袋。

雷狮抬起眼睛来盯着他，“你小看我么。”

“没有，是你小看了这个酒。”

“……拿过来。”雷狮伸手去够，卡米尔没再拦，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脸。

夜风微凉，雷狮把酒一饮而尽，痛快地把空掉的酒杯落到桌子上，停了几秒才开口：“我今天看到了你家的相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淡漠，“你的照片太少了，好不容易翻到，几乎都跟他在一起的。”

“……”他们家的相册厚厚一本，里面的照片从小时候就开始一直向里添，一直放在书架的角落，已经有段时间时间没更新过了，也不知雷狮是怎么找出来的。

他回忆了一下，小的时候照片都是雷狮的父母照的，他们的镜头从未对准过自己，都是雷狮把他拉过去扯着他一起摆姿势才会留下照片。后来和雷狮的父母分开居住，各自有了工作，他自己没有留影的习惯，照片几乎都是和雷狮在一起的时候拍下的；为数不多的单人照片除了证件用照就全部是雷狮偷拍又坚持洗出来的，的确就是对面那人口述的那样。

卡米尔不说话，雷狮就盯着他的眼睛琢磨神情。那种目光犹如刀锋，里面好像有千言万语，但卡米尔竟连一句都摸不清晰。

于是他只是轻笑一下，移开眼睛站了起来，“我去买单。”

 

回来的时候雷狮已经不见了。卡米尔环视了一圈，在马路对面一处栏杆前找到了他的背影。

他走近了一些，看到雷狮两手搭在上面，在这片喧嚣之中抬头望着夜空，瞳孔中却是与世隔绝的冷漠。

不论是谁总有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与寂静无人问津，弱不禁风与坚不可摧一同登场，交织成一曲自导自演的旋律。

那个侧脸的轮廓太熟悉，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充满了年轻特有的不羁感。卡米尔忽然想到，最初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那份喜欢的时候雷狮就是这个年纪，意气风发、敢爱敢恨，就像调色盘中最鲜亮的那一列，激烈却让人移不开眼。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份晦涩的感情一直无法说出口。雷狮的情绪太有爆发力，他担心这个平衡点被打破后，他们会走到连合影的理由都找不出的地步……

但那道沟壑还是被奇迹般地跨越了。

卡米尔走神想着以前的事情，那边的人却已经察觉到了。他回过头，看着卡米尔笑了一下，“怎么？我都没醉，你醉了啊？”

当然不是。他要开车，压根就没喝酒。没有理会雷狮那些调侃的神色，卡米尔转身示意对方跟上来，“回家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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